夜风习习，郑予玄的酒是醒了许多，心却还是迷糊的，一觉醒来，阳光已经透过树叶，照在了他的身上。

郑予玄起身来揉了揉眼，昨晚发生的事情一一浮现在眼前，想起来，连自己也觉得羞愧难当。这样也好，自此便可断了对洛苓薇的任何念想，那么杀了洛平孜，为父母报仇，也就可以问心无愧了。

想法虽是干脆，心里还是隐隐泛疼，毕竟洛苓薇是自己曾经最爱的人。

郑予玄提起剑，便大步往普济医馆走去，此时的郑予玄，已经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今天，他就要提着洛平孜的人头来祭奠惨死的父母。

洛平孜一大早起来，今日病人并不多，洛平孜便吩咐两个徒弟照看着前堂，自己去了后院，照料自己种下的那些药材。

已是春暖时节，药园里一片绿意盎然。各种药材都探出了小脑袋，薄荷，青蒿，藿香，紫苏……这些有事需用鲜品的药材，洛平孜都是亲手栽种的。

郑予玄来到医馆门口，本打算从前门直接进去，但害怕会碰上洛苓薇，便绕着围墙，到了后院的位置，在跃身而起，翻过围墙去。

翻过围墙便是药园，到处都是翠绿的植物，远处还有个身影在为这些小苗浇水。郑予玄定睛一看，正是洛平孜。

郑予玄三步并作两步，快速到了洛平孜身后，将剑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唉，终于来了。”洛平孜没有转身去看是谁，只是平静地说着这句话，仿佛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早已猜到以任逍遥的为人，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我是来为我父母报仇的！”郑予玄冷冷地说着，他真的担心，自己会因为一念之差而手软，下不了这个杀心，说这句话，也算是明志吧。

“是你？”洛平孜听出了这是郑予玄的声音，不免有些惊讶，他料到任逍遥迟早会派人来杀了自己，他却不曾料到这个人便是自己心爱之人的儿子，也差一点就成了自己的女婿。

“一切真相我都知道了，你还有什么话好说？”郑予玄此刻真的希望洛平孜会说出一句为自己辩解的话，将自己从这个无情无义的深渊中捞出来。

“玄儿，我有话要说。”洛平孜知道郑予玄是被任逍遥蒙在鼓里的，他很想解释清楚，让他知道，真正的仇人不是自己，而是黑魇堂堂主——任逍遥。

“说吧，你有什么遗言都说出来吧，我给你这个机会。”郑予玄心里还在挣扎着，他希望听到洛平孜的辩解，可是又害怕知道不一样的结果。

“替我好好照顾苓薇。”洛平孜听完郑予玄的话，心凉了半截，看来他是一口咬定我就是他的杀父杀母仇人，我反正也是有罪之人，这又有什么好辩解的呢？

“哼，还是我来问你吧？”郑予玄狠狠地看了洛平孜一眼，看见他那副从容不迫的模样，真恨不得立马一刀将他解决掉。

“反正我罪孽深重，我也不愿再苟且偷生，你就杀了我吧！”洛平孜说着便仰起头，做出一副不怕死的样子。

“你……”郑予玄几乎将剑割上了洛平孜的脖子，可是他还是想问个明白。因为他想起那日王管家那些吞吞吐吐未说完的话，他也怕自己会杀错了人，而让真正的凶手得以逍遥法外。

“我问你，我父母是不是死于你研制的毒药——绝命散？”郑予玄问完心便悬了起来，仿佛是在听候审判一般。

“是。”洛平孜闭着眼吐出这一个字，眼泪已经夺眶而出。这是他这么多年以来，心底最深的痛，最爱的人竟然死于自己亲手研制的剧毒。

郑予玄倒吸一口冷气，为什么真的是你，为什么真的是你？为什么我偏偏受过你的恩惠？

“那么我再问你，你是不是该死？”郑予玄问出这句话，他的心中也如刀割一般疼痛，这个自己曾视为尊长的大夫，这个对母亲一往情深的男人，这个差点成为自己岳父的老人，即将做自己的刀下亡魂。

“是，你就来个痛快的吧，我自知罪孽深重，能死在你的手上也算是我的幸运吧！这一生，我谁也不亏欠了！”洛平孜看了郑予玄最后一眼，便闭上了眼，静静等待死亡的来临。

郑予玄此时，却怎么也下不了手，他还在犹豫着，迟疑着。

“念在你往日对我有恩，你自行解决吧！”郑予玄将剑递到洛平孜手上，洛平孜想也没想，便自刎倒在地上了。留下最后一句话：“我终于还完了此生的亏欠了！”

郑予玄捡起剑来，看着躺着血泊中的洛平孜，迟迟不愿意离开，懊悔之情油然而生，可他这难道不是罪有应得吗？

苓薇一觉醒来，觉得自己睡了好久，昨晚发生的一切就像是梦一般，是的，噩梦一般。万连城一宿没睡，此刻去歇息了。苓薇叫醒床边的砚心，让砚心陪她去外面走走，透透气。

苓薇和砚心来到药园门口，正看见郑予玄提着滴着血的剑，而父亲已经躺在了血泊之中。

“郑予玄，我恨你！”苓薇冲上去给了郑予玄狠狠的一巴掌。

郑予玄摸着脸，看着面前的苓薇，良久，他才开口说话：“他这是罪有应得！”

苓薇听到这话，心碎了一地，她抢过郑予玄手中的剑，那还带着父亲鲜血的剑，指着郑予玄的喉间。

“我杀了你！”苓薇将剑往前推，快要刺进去时，苓薇的手便停了下来。

“苓薇，不要……”躺在血泊中的洛平孜艰难伸出手来，拉住了苓薇的衣角。

“爹……”苓薇扔下剑，跑上去抱住洛平孜，大声哭喊着。

“书房里，书柜……书柜后面有一个小箱子……”洛平孜艰难地说着每一个字，努力在怀中摸索着，摸出一把钥匙递到苓薇面前，便撒手而去了。

“爹，你不要走，你走了女儿怎么办？爹……“苓薇抱着洛平孜，拼命地哭喊着，可是洛平孜已经不可能活过来了。

就在这时，堂主带走了茫然不知所措的郑予玄，因为此时若是再不走，可能也就走不了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