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看山是山，看水是水……这是否意味着，她所以为的真相，并不是真相，而一切，都如同表面上所说的那样？

比如……皇兄就算有筹谋，也绝不会和她反目成仇。

再比如，魔修入侵、师尊师伯失踪，真相也就摆在明面上，只是她从未发现？

姜行梦摩挲着手上的戒指，片刻后，恍然发现自己遗漏掉了最重要的一点。

她是穿书！

或者说……是有人想让她知道的“剧情”。

姜行梦若有所思，而后她看向姜辞，轻声问道：“……皇兄，你从前说过的每一句话，都算数么？”

姜辞愣了愣，而后玩笑道：“如果抛除你三岁那年，我告诉你母后和探花郎不是那种关系的话，那么，每一句都是作数的。”

姜行梦闭了闭眼，压下心中的猜测，笑道：“好，那眠眠就记在心里了。”

……

时间在斩杀魔修、寻找谢不晦兄弟踪迹中过得很快，转眼间，又是三个月。

这一日，姜行梦早早就躺上了床休息，按理来说，化神期并不需要太多的睡眠，但不知道为什么，今晚她特别累，特别想睡觉。

入睡后不久，姜行梦发觉自己再度做了梦。

而她清醒地知道，眼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假象，而是真实发生的事——

容昭和江潮依旧坐在一起对弈，只是这次，姜行梦能看见他们手执的并非普通棋子，而是蕴含着不同光芒的星子。

其中一颗泛着红光的，姜行梦直觉，那颗星棋是“她”。

容昭把玩着这颗星棋，笑着看向对面蹙眉不语的江潮：“司命仙君，为何迟疑？”

江潮有些嘲讽地扯了扯嘴角：“吾被你困在这里已有十二载，你觉得我为何迟疑？”

容昭笑得温和：“……仙君这话说得不对。若非你也有意改变时局，你又怎么会明知是个圈套，还要走进来呢？”

姜行梦在一旁听着，心里隐隐有些明白过来什么，而后皱起了眉头——容昭，好像已经不是当年那个温润有礼的青年了。

便听容昭接着道：“你我二人，都知道九娘的重要性，不是么？”

姜行梦眉头皱得越来越紧。

她的重要性……这倒是先不提。

只说她为何会在这里、容昭和江潮还并未发现她，这就很耐人寻味了。

他们已是仙君，能瞒住他们俩的，只有……

天道！

姜行梦眉目一凛。

而就在这时候，江潮开口了，长长一叹：“容昭，你再非当年的青雀子了。”

姜行梦赞同地点点头。

容昭失笑：“人是会变的……但我的心没有变——我只是想让天下太平，这也有错？”

江潮冷冷地看着他：“牺牲两人，换取天下太平？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为什么执着于九娘兄妹？”

容昭沉默很久。

很久。

而后，他才喟叹：“……就当我怀有私心吧。九娘越早归位，我就能越早和她把酒言欢。”

姜行梦实在是没忍住，嘟哝道：“把酒言欢个屁……”

她联想到谢不晦曾经的话，以及在她祭拜过崔瑜之后，姜辞告知自己的“杀破狼”格局，总算是将所有事情都串联在了一处。

但还有些不太明白的地方……

姜行梦刚想多听一阵子，以获得更多的、更全面的信息，却忽然感到一阵眩晕，再度睁开眼时，已经回到了龙吟宫的卧床上。

而外头的天光，已然是大亮，姜辞正坐在她床边，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着珠帘，见她醒来，微微一笑：“……这次你睡了六天。”

姜行梦看了一眼姜辞，道：“皇兄的筹谋，想来也和此事有关了？”

姜辞挑眉：“并非是我的筹谋。”

顿了顿，他意味深长一笑：“准确地说，是容昭和江潮的筹谋……他们以为自己是捕蝉的螳螂，殊不知，你我便是在后的黄雀。”

姜行梦点点头，容色平静：“他们想让我们自相残杀，是不是？”

姜辞颔首：“只有如此，七杀与紫微才能尽快归位。”

姜行梦忽而大笑起来。

笑够了，她才有些嘲讽地勾了勾唇角：“天下的时局，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一盘棋子！皇兄，曾经在凡界时，我们不也是执棋子的人么？风水轮流转，古人诚不我欺！”

姜辞摸了摸她的脑袋，目光里陡然划过一丝光亮：“既然执棋子的人永远都是端坐高处的人，那我们不妨重新做回执棋人，如何？”

姜行梦莞尔：“固所愿也！”

具体的真相，现在或许还不能完全明白，也因为天道限制不能说出口，但姜行梦已经猜了个七七八八。

她、玉向今、秦吟月，分别是七杀、破军、贪狼。

姜辞，是紫微。

若无意外，“杀破狼”格局成就之后，姜辞会在修真界成就一番霸业，例如成为独一无二的尊者，而这样的霸业，也会延续到修真界，他或许会是仙界帝尊。

这样的情况，恐怕并不是逍遥惯了的仙界众人愿意看见的。

于是，玉向今身魂分离，导致杀破狼格局迟迟不能形成，而姜辞这个“罪魁祸首”，也遭到了所有人的针对。

“原书”内容，是真实发生过的事情，那一世，姜行梦身死魂销，七杀归位；姜辞入魔，紫微命败。

却没人能想到，姜辞一举毁掉了整个修真界，这与江潮和容昭原本的打算并不相符。

于是，时光流转，轮回重开。

为防重蹈覆辙，他们将姜行梦上一世的记忆，或者说，篡改过后的记忆，交给了姜行梦。

果然，到了现在，姜行梦没有身死，姜辞也并没有入魔。

姜行梦没死，是容昭和江潮想看到的；但姜辞没有入魔，却是意料之外。

于是魔尊羽乡假死，只是为了引诱姜辞入魔。

可谁能想到，姜行梦和姜辞兄妹之情深厚，姜辞硬是撑着没有入魔，而魔尊羽乡这颗重要的棋子，也死去了。

事情显然已经脱离了容昭等人的控制。

姜行梦觉得好笑。

天下太平？

什么是天下太平？他们所谓的天下太平，是没人管束他们、是能够继续当他们的逍遥散仙！

却浑然不顾下界死活，宁可回溯时间、宁可牺牲他们兄妹二人，也要这荒唐的“天下太平”！

既然如此，执棋人，不如换她兄妹二人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