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回归正常的一刻真的到来，汪亚都有一种正在做梦的错觉。

但不管怎么说，现实和梦境她还是能区分开来的。

坐在车上，她先是捂着嘴，接着又发出一连串低沉的笑声。

在前面开车的是杨峰，这是他们要求的，只要车，但是不要司机。

杨峰颇为烦躁地问：“舍身救人都能中大奖，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过你笑的也太恐怖了吧？”

笑完过后，汪亚斜依在靠背上，平静地说，“舍身救人中大奖？

我的确会救人，但是还做不到舍身的程度。”

“那你……”

“我只不过是配合对方演了一场戏。

正好我去了之后戴玉珊身边无人保护，正好话说到一半电力系统出问题，正好出门的时候碰到受试者，正好我一到就看见实验室起火。

说真的，你觉得世上会有这么多巧合吗？”

汪亚说完，把双手一摊，笑的无可奈何。

杨峰只是撇撇嘴，脸上没有多少吃惊，白玉洁也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

刘倩知道这些人又在打哑谜，虽然她搞不懂，不过相处这么久也已经知道该如何保持微笑了。

末了，汪亚伸了个懒腰，简单地解释道：“她当时在我背上抖得厉害，一个人再怎么会装，本能也是骗不了人的。

她不想死，但上头还有人在看着，我帮她演戏，她也帮我解决问题，这很公平不是吗？”

刘倩这回听懂了，她问：“那人类欲望的实验呢？”

杨峰习惯性地怼了她一句，“没有欲望，哪来的实验？”

车到达目的地后，也就是他们分别的时刻了。

杨峰不打算转移体内的能量，所以接下来会单独去别的地方。

尽管经常怼得说不出话来，但到了这时刘倩还是不舍地问：“你这就走了？不最后再陪我们一段吗？”

杨峰往她脑袋上一敲，没好气道：“什么叫最后？说的好像我是要去死，以后都见不到了一样？

下个星期你们都去我家楼底下吃拉面明白吗？AA制，别指望我请你们。”

本来汪亚和刘倩都在笑，听到AA制之后她们的笑容消失了。

最后，杨峰才说：“我之前一直不知道人生有什么意义，不过现在不一样了。

我们在博物馆的遭遇，用那什么实验根本无法全部解释。

你们去过悠闲日子吧，哥要去继续探索真相了，下周拉面馆见。”

汪亚微笑着目送他离开，两三秒后才咬牙切齿道：“……靠，他居然一个人就把车开走了！”

现在再把车追回来已经是不可能，剩下的三个人按照戴玉珊写的纸条，找到了一家大型医院。

在医院的地下研究所里，她们完成了转移的全部流程，花费了十多个小时。

汪亚不确定这套流程有多少作用，但现在再用热成像仪去看，她们的影像已经是完全正常的了。

不过糟糕的是，她异常的牙齿和指甲都有脱落的迹象，但是这些以后都可以通过医疗手段来解决。

安然走出医院，当她再次沐浴阳光时，都有了一种重获新生的感觉。

这时，白玉洁问她，“我们现在直接回去吗？”

“不，我们……”

汪亚刚开口，眼前模湖之感再度袭来。

她的眼睛居然还是有问题，而且还变得比之前更严重了。

模湖的黑影在她眼前越渐清晰，但等她真的快看清时又如飞灰般尽数散去。

“汪亚？”

“没事，我是说我们还有一个要去的地方。”

汪亚直起身子，认真地解释：“因为段长文曾经拜托我，要去他家里一趟。”

没有车和司机，她们要赶远路就只能靠高铁和地铁了。

段家两兄弟出生长大的地方很普通，只是路边某个小区里的某套住房而已。

当汪亚礼貌地敲门后，一个憔悴的中年妇女将门打开了。

“你们是……”

“我们是段长文和段长寻的朋友。”

妇女手上的杯子掉到地上摔了个粉碎，双眼中也以极快的速度涌出眼泪来。

她捂住脸，很是激动，但也不忘先把汪亚她们让进屋子里来。

擦着眼泪，段母激动地问：“抱歉，是不是吓到你们了？

是长文让你们过来的吗？他自己怎么不回来？他是不是快回来了？

哎呀，早上隔壁的李姐问我买不买老母鸡，我还说不买……这！不不，我还是先跟他爸通个电话，让他别出差了快回来……”

看这位可怜的母亲如此激动，刚进门的三个人都不知道怎么把话说出口。

汪亚注意到这家里还挂着许多段长文的照片，幼年童年青年的都有，但是关于段长寻的痕迹却是一点都没看见。

她心中冷下来了一些，提高音量说：“阿姨，您先别激动好吗？

他们没有说要回来，托我们过来带话，就是想说他们短时间里恐怕是回不来了，让你们不要太挂心。”

“啊！”

段母僵住，随后像是生命被抽走了一样，无力地瘫软在地，嘴里不断默念着“长文”。

汪亚凝着眉心，走上前去将她扶起，问：“您还有一个儿子，段长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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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小的时候就走丢了吧，阿姨您想知道他现在的样子吗？”

段母停下哭泣，抬起头，愣愣地看着她，然后摇摇头，就只是摇摇头。

……

接下来她们又说了很多，为了帮段长文圆谎，汪亚绞尽脑汁地说了不少自己都不相信的鬼话。

但这些鬼话一个都没有被揭穿，因为任何关于自己长子的话都能让段母激动半天。

尽管她想留下儿子的友人吃餐饭，但汪亚拒绝了。

离开段家后，她望着空中灰蒙蒙的雾霾，长长叹了口气。

白玉洁见她不快，出声安慰道：“至少他们给了段长寻生命。”

“只不过没给他生的希望，反倒是非人的怪物做到了这一点。”

汪亚无不嘲讽地说着，使劲揉了揉眼睛，又揉了揉眼睛，才说：“不过一切已经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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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去了？”

刘倩咬着这三个字，笑容渐渐放大。

白玉洁也由衷地笑道：“是啊，终于结束了。”

汪亚没有看她们，揉完眼睛之后一直呆呆地看向天空。

刚才还什么都没有的天空之中，此刻正树立着一座巨大的通天塔。

通天塔的一端直入云霄，另一端则是连接在地面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却没有一个去看那突兀的建筑。

白玉洁感觉汪亚的反应不对，于是也顺着她的目光往天空看去，却什么也没发现。

“天上有什么吗？”

汪亚依旧看着远处的通天巨塔，然后摇摇头说：“没什么，结束了，已经都结束了……”2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