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真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冷冷的望着张寡妇，还没来得及说话，我身边的沈碧“嗖”的一下弹了起来，气急败坏的道，“什么对象不对象的，我姐姐还上着学呢，你见哪几个上学的嫁人的，神经病吧。”

“话可不能那么说。”张寡妇赶忙道，“这女孩子家家的，上那么多学做什么，我看小绛现在的学历就完全够了，女人呐，关键还是要找个好人嫁了，以后有人知冷知热的，日子过得舒心才好。”

“我姐实足年龄才十七岁，哪有十七岁嫁人的，现在国家法定结婚年龄都是二十岁，你凭啥让我姐十七岁嫁人。”沈碧红着眼睛，撸起袖子，大有一言不合要跟张寡妇打架的趋势。

我怕她闯祸，赶紧拦住了她，然后笑着看向我爸，“爸，你知道我期末考了多少名不？”

我爸一愣，摇了摇头，“不知道。”

“是十一名。”我笑吟吟的道，“班主任夸我进步大，还说我以后能考上上京的大学呢，你这要是让我嫁人，不是生生的折了我的未来吗？”

我爸没想到以前成绩只是中游的我，能跑上游去，顿时有些讪讪的笑了。

张寡妇见状，用胳膊肘戳了我爸一下，笑着冲我道，“就是不结婚，也可以处一下对象嘛，要是好，以后就直接结婚了，也算是铺垫了一下感情基础。”

“那要是不好呢？”我见张寡妇如此不知进退，脸也耷拉了下来，“要是处不好，岂不是彼此耽误时间，我还要白白跟一个人浪费几年感情，也太不划算了些。”

“哪有处不好的，我们小绛那么漂亮，又聪明又能干，不知道多少人喜欢呢。”张寡妇笑容满面的恭维我，“再说了，对方你也没见呢，万一喜欢上呢，不管咋的，先见一面看看，小绛你觉得行不行啊。”

“不行。”

我毫不犹豫的拒绝，使我爸和张寡妇的脸色都黑了下来。

“你这孩子……”我爸咬牙切齿的道，“你年龄也不小了，我这也是为你好，为什么你就不能同意呢？”

“为我好？”我挑眉冷笑，“爸，你还是说实话吧，是不是对方可以帮你复原工作，或者找到新的好工作？”

本来我也只是揣测而已，毕竟朱家在这方面有点小人脉。

可没想到，我话音才落，我爸就面色大变，一副吃了屎的表情看着我。

我竟然猜对了。

我的亲爸爸，竟然想拿我去换一个工作？

“爸。”沈碧简直要疯了，跳着脚大吼，“你还是不是我们爸爸，你咋不拿张琼玉去给人家说对象，你凭啥让我姐去，凭啥啊。”

我爸怒瞪了她一眼，最后看向我。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既没有责怪，也没有失望，更没有怒火。

我爸突然有些慌了，手足无措的解释道，“我没工作，家里都快活不下去了，这个年都过不好，我还是找人借钱才能过的，我也想找个好工作啊。小绛，你就去看看吧，不管相成相不成，你就去走一趟，就当是为了爸爸的工作，好不好？”

我抿了抿嘴，目光落在了一直抱着他胳膊的张琼玉，缓缓笑了，“爸，你觉得是我好看？还是张琼玉好看？”

我爸呆住了，不知道我怎么问出这样的问题。

我笑了笑，目光扫过张琼玉水汪汪的大眼，圆润的鼻头，薄又小的嘴唇，最后落在了她小巧的脸盘上。

同纤弱又可爱的张琼玉不同，我的眼睛没有那么水汪汪，双眼皮褶子呈扇形，算是比较秀气那种眼睛，随了我妈。

鼻梁则颇高，随了我爸。

嘴唇略有些厚，上唇微微翘起来，唇峰明显，不是那种传统的樱桃小口。

脸型有些长，下颌骨线条不是特别刘畅，有点坚毅的感觉。

总体来说，我的长相不属于第一眼美女，因为身高原因又不足够可爱，并不如张琼玉长得受人欢迎。

如果我俩站在一起，我相信百分之九十的男人都会选择张琼玉。

在这一种情况下，我觉得沈碧问的对，我爸凭什么不让张琼玉去，非得要我去呢？

“你们……你们都好看。”我爸沉吟了半晌，才回了我一个中立的答案。

我很不满意的翘了翘嘴角，“爸，其实你大可以说我没张琼玉好看，我还不至于有那么小的心胸，因为这点事情不开心。”

我爸的表情一下子尴尬了起来，“其实小绛你长得也很好看，只是琼玉……琼玉更好看一点。”

看，果然是吧。

我笑了，顺着我爸的话往下缕，“既然张琼玉长得比我好看，不如爸你就让她去见那人吧，她长得比我好看，成功率肯定比我高，爸你说对不对？”

我爸没想到我把陷阱安在这里，脸顿时黑了，“琼玉才十六岁，还小……”

“可我也才十七岁啊，我们才差了一岁而已。”我惊讶的看着我爸，“十七岁能嫁人，十六岁就不能嫁人了？再说了，只要人家相中了琼玉，大不了多等一年，等她十七岁再结婚嘛。”

我觉得我真聪明，把接下来的路都安排好了。

我爸脸更黑了，张寡妇也不乐意了，冲着我嚷嚷道，“我们琼玉才多大年纪，你咋那么狠的心，让琼玉去嫁人，你太坏了你。”

“为了爸的工作，琼玉不应该做出一点牺牲吗？”我故意讶异的问道。

张寡妇不假思索的回我，“你才是亲闺女，就该你牺牲的，关我家琼玉啥回事。”

“哦……这个时候想起来我是亲闺女了，那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买鹅绒被的时候，咋想不起来这俩亲闺女呢？”我拉着长腔，讥讽的望着我爸。

我爸又是尴尬，又是气愤的瞪了张寡妇一眼，估计也在思考，他那么疼张琼玉，为啥张寡妇说不是亲的就不能牺牲呢。

“行了行了，都吵吵啥，我看把琼玉和小绛都安排过去，人家相中了谁就是谁。”我奶奶磕完了一把瓜子，也听清楚了前后的事情，懒懒的插了一句嘴。

沈碧和张寡妇同时瞪了过去，异口同声的道，“不行！”

“不可能，我姐才十七岁，不会嫁给任何人的，我们还要考大学呢。”沈碧涨红着脸道。

我奶奶“嗤”的就笑了，“就你俩，还考大学呢，不够浪费钱的。”

沈碧气的连连跺脚，但因为她自己成绩只是中游而已，竟然说不出什么话来反驳我奶奶。

“奶奶，大学我们是肯定会考的，而且还要考上好的大学。”我笑眯眯的道，“至于浪不浪费钱，反正也用不到奶奶的钱，就不要奶奶操心了。”

我奶奶对我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倒要看看，你能考上个什么好大学，以后没考上可别搧自己嘴巴。”

我都要气笑了。

人家家长都是盼着孩子考好，我奶奶却盼着我们考不好。

真是……

我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复情绪，拉起沈碧的手，站直了身体道，“爷爷奶奶，爸，张姨，天色已经不早了，我妈怕是还在等我们回家，我跟沈碧就先回去了啊。”

我爷爷对着我点了点头，站起来就要送我。

“等一下。”我爸突然推开耳朵边上的张寡妇，站了起来，走到我跟前，压低了声音道，“小绛，算爸求你了，帮爸一次行不行？”

我目光深深地望着他，“如果你就我这一个闺女，说不得我会为了帮你去一次，可你既还有更宠爱的女儿，于情于理，都应该她先去，我是做不了这个出头鸟的。”

说完，我拉着沈碧就转身离去了。

我爷爷跟在我们身后，把我们送到了楼下。

我对他挥了挥手，转身想走的时候，我爷爷忽然道，“小绛，你也别跟你爸一般计较，他现在就是没工作，急昏了头。”

我有些讶异的看向这个自吃完饭后就一直没说话的老人，“爷爷也觉得，我该为了我爸的工作，去相亲吗？”

“当然不用。”我爷爷叹了口气，“我晓得，以你这孩子的性格，肯定是不会同意的，我也就不想训斥你爸了，这大过年的，也都不容易，我希望每个人都开开心心的，可是到头来，还是有人不开心。”

说着，我爷爷颇有些失落的看向了远方。

“或许我和沈碧就不该过来吧。”我笑了笑，“不过来的话，我爸和张寡妇就没那么多心思了，也就不会有那么多不开心了，你说对吧，爷爷。”

我爷爷叹了口气，没说话，不知是不是在思考我这句话的正确性。

我见天色已经快黑透了，拉着沈碧的手，就离去了。

从小楼到我们学校附近是有些距离的，因为天气冷，家家户户都窝在家里吃饺子，街道上的人不是太多。

还好我有沈碧在身旁，我们姐妹两个一起手拉手回到了租房子的地方。

隔得老远，我就看到了我家卧室里那盏昏黄的灯，以及窗户上坐着的孤独的剪影。

妈应该是一直在等我们吧。

我忍不住鼻头一酸，拉着沈碧，快速的跑到了家门前，用力的敲响了大门。

“谁？”

“是我和沈碧，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