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一巴掌落下去，“嘭”的一声，正在吃饭的三个人都吓了一跳。

“你要死啊。”我奶奶第一个不高兴的大骂了起来。

“老婆子。”我爷爷连忙喊住了她，然后歉意的看向我，“对不起小绛，我们应该等你妈妈一起吃的。”

说完，把碗筷都放在了桌子上。

我奶奶却没有停下，反而伸筷子去夹了糖醋鱼上最好的那块肚皮肉，塞进了嘴里，大嚼特嚼了起来。

我爸动作顿了顿，见我奶奶没停下，也在那里埋头吃了起来。

“你们够了！”我终于忍不了了，站了起来，一把抢过了我奶奶的筷子，“我们娘几个辛辛苦苦做好的饭，你们过来也就算了，还不等我妈吃饭，凭什么？你真当现在还是在小楼那边吗？奶奶，我求求您老人家搞清楚，现在这个房子，跟你们没有半毛钱关系，请不要那么理所应当！”

“就是就是。”沈碧也早就憋坏了，但是碍于长辈积威不敢说话，这会见我带起了头，立马就爆发了小辣椒本性，“凭啥你们先吃啊，我妈辛苦做饭还没动筷子，你们坐在这吃起来了，像样子吗？”

“像不像样子，要你们管！”我奶奶也恼了，“不就是吃你们几口饭么，怎么了，了不起啊，我是你们的奶奶，别说吃你的饭，我就是要住在这里，你也得让我住！”

“什么？”沈碧一听这话，声音提高了八度，“住在这里？没门，这是我们娘几个租的房子，你凭什么在这里住？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亲奶奶。”我奶奶瞪着眼道。

沈碧都被气笑了，“别说是亲奶奶了，就是亲爸都不行！”

我爸本来还在狼吞虎咽的吃东西，一听这话，不乐意了，把碗往饭桌上一摔，怒气冲冲的站了起来，“沈碧，你怎么说话呢！别以为赚点臭钱就了不起了，我是你爸，要是没我，这个世界上就不会有你，做人不要忘本！”

“你以为我愿意你做我爸，有你这样的爸爸，我真是感到恶心。”沈碧也生气了，嘴毒起来不逞多让。

我爸气的胸口一起一伏，竟然高高的抬起了手，“看来我要教育教育你了。”

“来啊来啊。”沈碧才不怕他，“你打我啊，就是打死我，我也要说。”

我爸又羞又恼，眼瞅着那一巴掌就要落下去。

“够了！”我爷爷突然怒吼出声，“都给我坐下，不许闹了！”

我爸虽然生气，但还是听我爷爷话的，立马就坐了回去。

沈碧不想坐，但被我一拽，也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

我妈本来是听见这边的动静要过来的，但是瞧见沈碧没危险了，我又给她使了个颜色，她就又回了厨房，在那专心煮饺子。

“大过年的，安静一下不好吗？”爷爷气的脸都涨红了，“之前在小儿子那吃不了饭，跟着大儿子被赶出来，现在好容易找到了一处有热饭的地方，你们珍惜一下不行吗？好好吃顿饭不行吗？为什么一定要争吵？为什么一定要吵闹？有什么事情，不能等吃完饭再说？”

“是我先吵吵的吗？还不是沈绛，为什么要抢我的筷子，不让我吃饭！”我奶奶凶狠的瞪向我，“要不是她，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都怪她，惹事精。”

“够了。”我爷爷喝止了她，“这件事情的确是我们做得不对，小绛娘仨辛辛苦苦做的饭，咱们来了就能吃，还不等人家小绛妈，都是团圆饭，一家人当然要在一起吃，你说对不对啊小绛。”

一家人？

我不置可否的笑了笑，“其实也谈不上要一起吃，只是好歹等一等我妈，毕竟她才是辛苦做菜的那个。”

“凭什么？”我爷还没说话，奶奶就嚷嚷了起来，“我们以前从来都不等她吃饭的，怎么现在就金贵了，就要人等了。”

“就凭我妈现在不是你儿媳妇，没有伺候你的义务。”我冷声道，“奶奶这些年是被惯坏了吧，总觉得现在还是我爸妈没离婚的时候，清醒一下吧奶奶，你对她来说只是一个熟人老太太，请你吃饭已经是好心了，可没有任何伺候你的义务！”

我奶奶终于被镇住了，瞪着我，嘴里嘟嘟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我爷爷脸色也有点不好看，估计是觉得我大年三十就闹腾起来，也够不懂事的。

但我高兴了，沈碧也很高兴，因为我们终于为妈出了一口恶气。

这时候，新的饺子好了，我妈盛了三碗端了过来，我又给她拉了个凳子，坐了下来。

“咦，伯父，伯母，怎么不吃饭啊。”我妈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笑了笑。

我奶奶气的哼了一声，从我手里抢回筷子，恨恨的夹了一筷子菜，好像那菜是我们，咀嚼就可以复仇。

我暗暗地撇了撇嘴，接过刚出锅的饺子，慢条斯理的夹起一个，沾点醋，咬一口。

嗯，纯肉馅的饺子，只放了葱姜调味，味道是真香。

这一顿饭，我和沈碧都吃了二十多个饺子，我爷爷奶奶和爸爸，一人吃了三十多个。

本来我们娘几个准备吃到初三的饺子，一顿饭就被吃光了。

没办法，只能再包了。

饭毕，我奶奶照旧是大喇喇的坐在那里扣牙，看着我妈在那收拾碗筷。

我和沈碧见状，也撸了袖子过去帮忙，把剩菜收拾到厨房里拿罩子盖上，沈碧去擦桌子，我妈把碗刷了。

等做好一切，我从厨房里出来的时候，发现我奶奶不知何时钻到了我妈的房间里。

我爷爷和爸爸站在客厅里，都有点尴尬的样子。

“哎呀……这么好的呢子褂子，哎呀。”我奶奶突然大喊了起来，接着就听到了窸窸窣窣的试衣服的声音。

片刻后，她就穿着我妈今年新买的呢子大衣走了出来，兴冲冲的问道，“怎么样，我穿着好看吗？好看吗？”

“老婆子，你不要乱动人家的东西。”我爷爷很无奈的劝说。

“哼，看看她衣服怎么了。现在人家生活好了，租小区里的房子，吃纯肉的饺子，还穿新衣服，老头子你可不知道，那柜子里面，有好几件呢子褂子呢，一个比一个好看。”我奶奶撇着嘴，酸酸的道，“想我孤苦伶仃的老婆子，好几年了，一件新衣服都没有，真可怜哟。”

我这会已经气炸了，但还是保持着理智，笑着道，“这衣服是我和沈碧给我妈买的，奶奶想要衣服，还是让姑姑们给你买吧。”

我奶奶的笑脸就僵住了，“你……你给你妈买，为啥不给我买，你妈是你妈，我也是你奶奶啊。”

“还不是因为常年见不到奶奶，不知道奶奶穿什么样子的，这要是买大了买小了多不合适。”我皮笑肉不笑的道。

客套话嘛，谁还不会说了。

“哎，我现在就在这里，你赶紧去给我买，我现在就要。”我奶奶的眼睛却突然亮了。

“好了老婆子。”我爷爷看不下去了，“现在市场都关门了，哪里有新衣服给你买。”

“那怎么办。”我奶奶泄气了，“这样吧，小绛妈的这件衣服就给我吧，反正她衣服那么多，也不缺这一件。”

“不行。”刚洗完抹布从厨房出来的沈碧听到这句话，立马就炸了，“那是我妈的衣服，你凭什么穿走，不行，不可以，你还回来。”

说着，就想上去把衣服给扯下来。

我赶紧的拦住了她。

“姐。”沈碧气死的要死，“那是妈的新衣服，咋能让她穿呢，还想穿走，这不是做梦呢嘛。你别拦我，我要把衣服给抢回来。”

“等你抢回来，衣服也要扯烂了。”我瞪了她一眼，小声道，“奶奶的性格你又不是不知道，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你真要是去抢，她还真可能弄坏都不给你。”

“那怎么办。”沈碧快急哭了。

我看了一眼还在美滋滋照镜子的奶奶，两眼一转，跑进我妈房间里，又拿出了另一个淡灰色的呢子褂子。

“奶奶，不觉得这颜色不太合适你吗？这深红色有点艳丽，配不上奶奶的气质，我看你还是适合这个淡灰色，好看。”我笑嘻嘻的道。

我奶奶将信将疑的看了我一眼，慢慢的解开了扣子，脱下了呢子褂子，要去穿我手里灰色的。

说时迟那时快，沈碧一把抢过两件衣服，像风一样冲进了卧室，然后“咔哒”一声，把门给反锁了。

我奶奶愣愣的站在原地，看着空空如也的双手，大叫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