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城以西八百里。

一处树林，东倒西歪的树木上有些还燃烧着余火。这里如同是被怪物摧残过的废墟一样，四周没有野兽与昆虫，更别提鸟雀了，一切生命都本能的远离了这里。

在爆炸的最中心，有一团肉块正在诡异的蠕动着，血肉生长所独有的爆鸣在顽强的试图将其恢复原状。

肌肉成条出现，然后扭成可以活动的肌腱，骨头、大理石般遍布纹理的血肉，最后还是神经与皮层，所有的人类看到这一幕都会感到由衷的胆寒，这是亵渎生命的存在......

一个不死的象征。

忽然，白泽停了下来，他气喘吁吁的坐在思想阁楼之中，面前是高脚椅上的恶魔。

“怎么？累了吗？”

“长累了，你去弄吧。”

“才不要，又不是我的身体。”

“也对。”白泽笑了笑，眼神阴翳，一路飞过来的他在中途已经被压碎了，每一根骨头都被挤压断裂。空气就像是手术刀一样精准的割开他的皮肤，将他四分五裂，最后尸骨无存。

他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没死。

白泽默不作声的待在那里，心底有些发寒。

“我已经......不算是人类了吗？”

甩了甩脑袋，将这个抛之脑后，现在最主要的，应该是救出彭塔多和妤儿！

每在魔苟斯那一分钟，便多一分的危险。

花费了一小时零三分重铸了身体，白泽适应了一下，就匆忙赶往圣城，头顶火红的天空还没有散去，这一定引发了骚动，魔苟斯......他心底一沉，觉得可能已经被对方察觉到了。

潜入圣城是不可能的，这里有教会布下的一重重神圣结界，足以让法神和剑圣都对着干瞪眼。

老老实实交了过路费，走进圣城之中发现是一个缤纷的国家。

信仰自然的精灵穿着修女服，就像是最纯洁美丽的圣女一般，从大街上走过，如同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完美存在。

在这里，粗犷的兽人眼中有着深邃的智慧，自卑的矮人不卑不亢，谈吐清晰；白泽甚至看见了一只光明教会的吸血鬼，他还以为那是一个血瘾者，但很快发现不对，因为血瘾者会有着明显的神志不清感，但对方那红宝石般的双眼清澈而剔透。

当然，他还看见了不断自残的狂战士（兽人或某些强大种族会出现的异端，拥有着可怕的恢复力量，以及卓绝的战斗天赋）和跟在对方后面饥渴吸血的蚀虫（群体生命，通过共振来达成类似智慧生命的思想交融，被归为昆虫类，杂食性）。

这里是一个疯狂却又精彩的世界，白泽看花了眼，差点没回过神来。

“对了，我还得去找彭塔多！”

在城里绕了半天他才找到了黑暗神殿，可本能的直觉让他不愿意进去，犹犹豫豫了半天......他又绕走了。

圣城不允许飞行，想要在这里找个人，需要的是巨大的情报。

白泽笑了笑，自言自语的嘟囔着：“情报？我有啊。”

他一挥手，黑暗向四周扩散，阴影中多了某种气息，开始为他带来各种各样的隐私与秘密。

“彭塔多在哪？”

阴影生物的语言混乱而嘈杂，短暂的接触会令人头晕目眩，长久的倾听甚至会导致恶心与呕吐，诞生无法治愈的精神疾病。

可白泽必须从中找到有用的气息，他对这些混乱的话语没有什么感觉，反而觉得对方一只眼睛或者一只毛手居然能说话真的是很不可思议。

“嗯？你说有个地方有熟悉的气息？”

“是的。”那是一副牙齿，口齿清晰，没有舌头和喉咙，上颚十四颗，下颚十四颗，牙齿和嘴唇都是完美的对称比例，是的，你没有猜测，这张嘴......是一个强迫症。

“如果硬要给命名的话请麻烦用上下对等的字词，不然我实在无法接受。”

它当初是这么说的，白泽看中了对方那与其他阴影生命不同的理性，索性就给他取了一个名字。

土士。

“你是魔鬼吗？！”

无视一副牙齿的抱怨，白泽好整以暇的问：“有看到两人吗？”

“没有，只有气息，而且很淡薄，被转移的可能性很大。”

白泽心不在焉的点点头，他自从走进圣城，就一直有种淡淡的不安感在催促着他——进入黑暗神殿。

“欢迎你，我的朋友。”魔苟斯的虚影在神殿的上空形成，温和地望着他，差点没让白泽惊悚的叫出声来！

强忍着汗毛耸立的恐惧感，白泽硬着头皮走入了黑暗神殿，门口的侍卫目不斜视的站在两旁，走入大殿，莺莺燕燕的修女们好奇的望着这个陌生的男人，对方的行走方式硬邦邦的，无法不引人注目。

“等等，你——”一个满脸横肉的黑暗守卫试图拦下白泽，他突然脸色一僵，接着倒在了地上，失去了气息。

“噫呀啊啊啊啊啊啊！！”无视了外面的骚乱，白泽面无血色的走进了那恢弘的神殿，迎着阳光，潜藏在黑暗中的魔苟斯坐在神座上，抚摸着毒蛇尼德霍格的脑袋，明亮的双眸直视着他。

白泽闭上了双眼，微笑起来，微微欠身，不卑不亢的问候：“敬仰的魔苟斯大人，下午好。”

魔苟斯微微颔首：“下午好。”

“我如约让圣城撤军了，您是否该将两位朋友还给我了呢？”

魔苟斯忽然露出了难以决断的神色，白泽的心底咯噔了一下。

“白泽，我可以问一下，你与那两位少女是否有特殊关系吗？”

祂咬重了‘特殊’二字，让白泽眼皮微微抽搐了起来。

“不，没有什么。”

“那就太好了，”魔苟斯喜悦的合起手掌，解释道：“其实我之前把两位许配了教中虔诚的信徒，还在担心怎么跟你解释呢，这实在是......”

祂恶意的摊开手掌，笑了起来：“太好了。”

白泽脸上的笑容一崩再崩，虚假的笑容实在是维持不住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冷着脸，真的很想砸在那看起来温和如玉的俊秀脸庞上，但力量上的巨大差距让他冷静了下来，可语气却好不到哪去。

“我不知道。”

白泽一怔：“什么？”

“我不知道她们去哪了，本来命令萨隆处决掉的，结果不知道被谁掉包了呢，现在她们已经不在我的手里了。”

魔苟斯笑嘻嘻的说着，而白泽几乎马上就相信了他的这一番话，可，是谁救了两人呢？

吴迪？不，不可能，那家伙绝对只会坐视不理，甚至恶意的助推波澜，他跟眼前这个魔神一样都是一个性格恶劣到扭曲的混蛋。

师父？他应该正在参加八王会议，不太可能会出现在圣城，哪怕是苍穹之眼，也只是在情报上可以与神明匹敌而已。

会是谁呢......

扑了一个空的白泽相当的失望，他的眼前一花，忽然发现魔苟斯站在他的面前，近距离对峙的话，祂比想要中的要高大很多，如同巨人一般俯视着白泽，用诱惑力的话语亲切的问：“你愿意做我的代行人吗？”

愤怒颤抖着声音嘶吼道：“白泽，拒绝他，快跑！”

白泽无视了对方的声音，因为他不可能跑得过神明。

“代行人？”

“是的。”魔苟斯的目光前所未有的柔和与期待，那是一种让白泽极其不适的善意目光，如果在注视着喜爱的宠物，或者家人一般亲切的目光。

“为什么？”

魔苟斯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因为白泽心底早有答案——他是一个魔鬼。

一个诡异的主宰，黑暗的源泉。

“好吧。”白泽说，“我答应了。”

魔苟斯笑容灿烂的伸出手掌：“那就这么说定了。”

“嗯。”

两人手掌相握，白泽突然注意到了魔苟斯手上那颗闪闪发亮的戒指，上面的原石正流淌着七彩的光。

二者心照不宣的完成了约定，魔苟斯拍了拍他的肩膀，说：“总之，今天先留下来吃个晚饭吧。”

白泽默默地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