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货！”这是这是突袭行动的万人长赫鲁德在歇斯底里的咆哮，他的嗓子都嘶哑了。

神启帝国这个国家......超出了他的预料。

那些悍不畏死的禁卫战士也就算了，数不尽数的平民是怎么回事？

所谓的平民难道不应该是绵羊一般的缩在家里，等待着选举与夺权结束之后默默地接受自己新的主人这般的家畜吗？为什么会有如此多的意愿，为什么这般的疯狂？

......出生贵族的赫鲁德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造成这种现状的原因。他只能尽可能的发挥自己的军事知识，让士兵们以小队的形式进行镇压，小队间以螺旋阵型不断变换，保证可以相互援助，减少在未来可以预见的伤亡。

“双方以不超过五十米的间距，用‘空响’来作为信号，这样，每个小队至少可以收到两旁至少两队成员的救助。”赫鲁德迅速的下达了命令，细致的划分了战场的规划，虽然他是来这次东征中镀金的，但，身为皇家学院的精英之一，他的军事理论学科知识堪称名副其实。

而所谓‘空响’，简单来说便是剑士急速挥舞长剑所造成的破空声。如果这时依靠强大的腕力强行让剑刃顿住的话，剩余的力道击打在空气中，与剑身产生共鸣，就会发出巨大的声响。

俗称空气炮。

平民和健壮勇武的士兵。这场战斗，从一开始就并不公平。双方在付出了巨大的脑力、体力、和博弈之后，胜利的天平无可逆转的向黑甲军那边倾斜了过去，永日城的居民们迅速的溃散，被追杀，被蹂躏，倒在血泊之中，在最后的一刻，仍在掩护着妇孺们的逃跑。

可他们先前的一系列举动，早就已经激怒了黑甲军们，这些杀红了眼的士兵被激起了血性，不折不挠的向那些已经失去了反抗能力的敌人们举起剑刃，当着他们的面凌辱他们的家人，看着那些人痛苦绝望的面庞，这些刽子手们却感到了一阵奇异的快感。

那是人类与生俱来的，对于施压的暴虐，人类的内心，总是......住着魔鬼。

黑甲士兵们似乎从这过程中找到了乐趣，他们从被鲜血染湿的衣服里抽出带血的钱币，数着那些金红色的金币眉开眼笑。

“喂喂，怎么了？”黑甲士兵手持长鞭抽打着被砍断手脚的平民，在贝斯莱卡霍姆街，这富人的极乐屋，堕落的销金窟里，无数穿着华贵，身材曼妙的绅士小姐们凄惨的哭喊，穿着盔甲的战士们抓住他们的头发，抽打他们的脸颊逼问钱财的地点，而女性则被拖入房间之中，进行惨无人道的轮奸。

战争的火焰让城市的中心开始燃烧。

先是汉姆街......接着是第三中枢道......继续火势蔓延到了凯撒街的边缘。有理智的平民们早在夜晚的骚乱之中冲着城门亡命奔逃了，他们大多拖家带口，路过城门口的贫民窟时，甚至还可以看见衣衫褴褛浑身肮脏的流浪汉在躺着睡觉。

这些流浪们早就放弃了人生，对他们来说，无论逃到哪里或许都吃不饱饭。不如不逃，不如认命。

......

白泽行尸走肉般的行走在大街上。

“快走！”

一个男人在很远的地方大喊道，白泽茫然的抬起脑袋看去，在那个地方，几个黑甲士兵追上了这对年轻的男女，女人止不住的后退着，怀里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那是一个尚未满月的婴儿。

“走、走开！”男人恐惧，却义无反顾的挡在了妻子的面前，他的面前是三个全副武装的男人，他根本就没有胜算。

黑甲士兵们狞笑着围了上来，短短一个回合的交锋之后，男人被捅了肚子，短短数秒内......生命便离他远去，狭小阴暗，周围烈火朝天的死胡同里，秀丽的女人对着墙角，看着那倒在地上丈夫的尸体，忽然在短短的数秒内，做了一个决定。

她默默地起身，主动地褪去了衣裳，雪白柔顺的皮肤让几个兽血沸腾的男人看直了眼。

“放过我的孩子。”女人如是说道，“我跟你们做。”

她的内心是如此的痛苦，短短几分钟里，她失去了丈夫，失去了自由，接着马上就要失去自己的贞操，被这群害她妻离子散的刽子手玷污！

她是下了多大的勇气啊。

但眼前这群早已被性欲蒙蔽双眼的男人们根本没有听她的话语，将她强硬的拽了过去，在一阵惊呼与哭喊中，未满月的婴儿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声嘶力竭的啼哭着。

“呜哇啊啊啊啊啊.......呜哇啊啊啊啊......”

没人理会的黑暗里，一双坚韧的靴子停在了婴儿的面前，怔怔地望着对方挥舞着稚嫩的手臂，像是回过神来了一样，慌忙的将他抱了起来，焦急的左右望了望，却看不见一道人影。

顿时。

白泽感觉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

他好像要发疯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像是受伤的野兽从身体深处发出的嘶吼，令人恐惧与心痛，他逐渐鳞甲化的眼角，一串眼泪顺着冰冷的竖瞳向下流淌，天空之上，露出一角的月亮又再一次被乌云遮掩，黑暗静谧的空间中，雪花无声无息的飘落下来。

这是春末的最后一场雪。

祭奠着死在战争中的亡灵......

稚嫩、脆弱、瘦小的生命在白泽的怀中停止了挥舞手掌，他的小脸安详而天真，还从未睁眼看过世界的他，或许，并不明白生与死的定义。

或许，这个世界真的有天堂？

......

真的吗？

白泽彻底的放弃了理智，他宁愿支付从魔鬼那里得来的代价，黑暗冰冷残酷的气息包围了他，额头的至高星辰连接着不断变化的星图，化作了一个全新的形象。

行走在黑夜中的死神。

这是魔鬼的化身。

白泽轻轻地放下了手中的婴儿。他看起来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嘴角多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整个人变得更加的柔和，只有他自己知道自己支付了什么样的代价，那个魔鬼是一个充满恶趣味的混蛋，永远都不会一蹴而就，可如今的白泽，甚至有些感谢对方。

他静静地看着婴儿，地面无声无息的裂开，将尸体吞没。

一阵寒风吹来，雪花被卷起，勾起了白泽的回忆......他想起了那天，这座城市似乎也是像现在一样不得安宁。自己就像一只受惊的兔子一样跟随着命运的浪潮东奔西跑，在溟濛的大雨中遇见了圣师，遇见了师父，遇见了大家......

多么相似的两场经历啊！这让白泽不得不怀疑命运的恶趣味，祂能让一切巧合显得如此顺理成章，将谎言化为真实......想到这里，他也不由得在心底感慨——两场战争，一场是动乱的开始，一场是灭亡的结束。

“令人愤怒。”白泽这么说道。

可让人不寒而栗的是，此时此刻，他的脸上却带着兴奋的笑容，眼睛炯炯有神，就像是狩猎前的野兽，隐藏着深深地残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