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低着头，只翻找着与自己偷带出来的那一册时间相同的那部份资料，并不理会茉莉说些什么。

茉莉看傅蓉儿并不理会自己，又补了一句，道：“尚药局那边怎么样，我可不管，她们是死是活我也不问，可是，我丑话说前头，你要是因为这个闹得娘娘烦心，娘娘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你可别怪我到时同你拼命。”

傅蓉儿笑道：“好了，我知道了，我还不至于这点深浅都没有，不待娘娘平安生产，我也不敢惊扰到娘娘。真说有什么，我也不用你同我拼命的，我自己也就……”说到这里，自己觉得往后的话太不吉利，就没有继续说下去。

茉莉看傅蓉儿这样说，有些满意，也就凑到那一堆书册前，道：“不过，我也是想知道，尚宫局里，究竟有多大的弊病。”

傅蓉儿一边翻看着那些账目，一边道：“好啊，那你陪我一起找，我今儿过去时，蒋翠裳正在‘校对’着给咱们看的和她手里的那本账。不过呢，说是校对，实际上，两本账上，差得远了。我呢，抽个空，把她支出去，从那边底账里抽了一册页出来，嗯，就是这一本，是壬辰年的布帛细账，你看看那些现在是记在哪本上的？”

茉莉翻看了两本，有些不耐烦，坐到一边炕上，道：“芙蓉，你有没有想过，蒋翠裳为什么会当着你的面，卖这么大的破绽给你？要说，这做假账的，应该是早就做好的，哪有等到查的时候，才现做的？这是你，要真是像曦妃那边一样，直接明火执仗地将门一封，直接进去查，她们可是一点时间也来不及呐？你不觉得这件事太过蹊跷么？”

傅蓉儿轻拍了一些额头，道：“呀，你说得没错，这件事里面透着古怪，究竟是为了什么呢？茉莉，你觉得呢？

茉莉轻轻地摇了摇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人们都说你聪明，你也看不出来么？”

傅蓉儿将那本账簿放到箱子里，道：“这个，先收着罢，赶明儿，把那这些数先送到娘娘面前，之后，别的话没人问，便都先不说了。且看尚宫局那边后面会怎么样罢，丢了账簿，不知道她蒋翠裳要有什么对策了。”说着，傅蓉儿竟嘻嘻地笑了起来。

茉莉看傅蓉儿笑起来，也笑道：“你就是一天不能歇着，不闹出点什么事来，不算消停。”

傅蓉儿嬉笑道：“哪是我要找事，分明是这事要找我，娘娘有让宫婢们过得好一些，也不是我招出来的，尚宫局的私弊，也不是我先看出来的，蒋翠裳把私弊弄得跟秃子头上的虱子一般明摆着，也不是我挑唆的。又怎么怨得到我呢？”

正说着，只听“笃笃”的敲门声响起。

茉莉看了一眼傅蓉儿，傅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便去开门。

打开门，却见绿柳在门外，绿柳看到开门的是傅蓉儿，道：“茉莉在里面么？”

茉莉听到有人叫自己，连打起精神，一边应声，一边往门口走。

绿柳看到茉莉，神色冷澹地道：“汪太太已经出宫去了，娘娘叫你们过去伺候。”

傅蓉儿与茉莉二婢，点了点头，便都同绿柳过去了。

二婢回到皇后身边，只见汪青正从一个小坛子里拈出酸梅来。

汪青看到茉莉，伸手招了招茉莉，道：“这是你姨母腌的酸梅，你过来尝一尝。”皇后的声音，有些沙哑，只是平时她的声音便要些糯糯的，这个时候，若不细听，便也不大听得出来。

茉莉听到是自己姨母腌制的酸梅，有心尝一尝，又想起这是皇后此时想吃的，便笑道：“姨母献给娘娘的，奴婢不吃。”

汪青将梅子放到口中，赞道：“不得不说，你姨母做这些是比别人强些的。宫里也腌不出这个味儿来。”

茉莉道：“那回头，娘娘您下旨叫姨母把怎么腌制的方子写出来，献给宫里。”

汪青轻轻摇了摇头，苦笑一声，道：“算了，有的时候，同样的手法，换一个人，也弄不出这个味儿来。”

茉莉试探着问道：“既然这个样儿，那等过几个月，叫奴婢姨母陪太太进宫一起伺候娘娘。”

汪青道：“这一回，本宫也不想叫娘家进宫伺奉。家里，还有家里的事要忙碌呢。本宫在宫里伺候的人，也足够用的了。芙蓉，你也拿几颗梅子吃。”

傅蓉儿看茉莉不肯吃，便也不肯吃，只赔笑道：“奴婢看着就酸，娘娘也少吃一些，别吃多了，伤了脾胃。”

汪青又往口内放了一粒梅子道：“偏你话多，罢了，不吃了。”

傅蓉儿笑着上前抱起了那一坛子酸梅，便要往给厨房送去。

汪青将手交到茉莉手里，让茉莉搀扶自己起来，轻骂一声，道：“这丫头，难道本宫还偷吃不成？”

傅蓉儿回过头来，笑道：“搁在厨房里，您不看见，也就不想着了。奴婢叫厨房里每顿饭给您送上两颗，解馋。”

汪青轻轻地摇了摇头，待到傅蓉儿出去之后，一个没撑住，又干呕了起来。茉莉在旁轻轻地拍着汪青的嵴背，绿柳奉上痰盂。

汪青干呕两声，到底没有吐出什么来，茉莉又拿了姜枣茶来，给汪青漱口。

汪青眼角缀着泪，倚靠在椅上，看着两侧脸上写满了担心的绿柳还有茉莉，道：“唉，这一回，这小东西实在是闹得有些厉害，叫你们整日里也跟着担心。当初怀二殿下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样儿，眼下，真是有些像大公主当初。”

听皇后提起没有活下来的大公主，绿柳上前劝道：“娘娘，到底如今，您不似大公主时那么辛苦，娘娘您吉人自有天相，一定能好起来的。”

汪青道：“但愿罢，那时的事，本宫是真的不敢多想了。唉，你说说，好好的一个孩子，怎么就成了那个样子，唉，说到底，都是本宫的不是。本宫当初真该再在意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