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傅蓉儿在自己身后呼唤自己，董后转过头来，道：“你还在此处候旨，没有人叫，不许出去。”

傅蓉儿抿了抿嘴，道一声：“是”。

如今的是与非，都已不是她傅蓉儿所能看得明白的，除却安心等待，她再没有别的事可做。

坐在椅上，傅蓉儿拿手托着腮，无聊得去数臂钏上的围边的金线，有几个凸起。

却说太后醒来后，将宁华长公主留了下来。

宁华长公主不知自己的母后，倒底要说些什么，只安静地望着自己的母后，道：“母后，究竟是有什么事？”

太后道：“宁华，你看一看，外面还有没有人。”

宁华笑道：“母后，人都遣出去了，您有什么话要同孩儿说，便说罢，除了孩儿，再没有人听得到的。”

太后轻轻摇了摇头，道：“都是冤孽，是母后当年，做得错了。”

宁华微微皱眉，道：“母后，孩儿不知道，您指的是什么事。不过，孩儿还是要劝您一句，当年的事，不管是什么，到了现在，您也当忘记了。怎么就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儿了？母后，孩儿也不问您当时的事，您只告诉孩儿，那个傅氏，可不可留？倘若可留，便留下，若不可留，孩儿知道，您还有皇兄皇嫂都不好动手，瑱王更是不用说了。那么，便让孩儿去脏一回手。”

太后一双老眼，流下泪来，道：“你这话说的，哀家这么多年，什么时候做过伤人性命的事，更何况她、她……”

宁华见太后哽咽，一时不知所已，急得直在屋里转圈。

太后命道：“宁华，你把那花儿拿来，哀家刚才没有看清楚。”

宁华道：“叫我皇嫂刚给拿走了，去问那傅氏那花是怎么来的了。”

太后有些惊恐地道：“不，你去把那花要回来。你快去。”

宁华心里头担忧着太后，不肯一个人离去，便道：“母后，一会儿儿臣再去取了来。皇嫂她去问，一定能问明白的。”

“明白，哀家就是怕她明白了。”

宁华听太后如此说，心下明白，太后定是有什么隐情，不能让董后知道，便道：“母后莫急，孩儿这便去。”

看到宁华要出去，太后又改了主意，道：“算了，她那个人，既然已经拿了那花，你便是要回来了，也是一样的。宁华，你过来，母后有话要同你说。”

宁华无奈，坐到太后身边。

太后轻轻地阖了一阖眼眸，彷佛下了很大决心一般，道：“宁华，别伤了那丫头，那件事，那丫头要是知道了，咱们便是伤她，也没用了。她要是不知道的话，她是你前头皇嫂最喜欢的丫头，你虽让你皇嫂担心。”

宁华敷衍着点了点头。

太后无奈地道：“宁华，你别敷衍我，我知道，你没把我的话当回事。那个丫头，你别伤她，母后当年已经做错过一回了。”

宁华问道：“母后总是这样说，可是宁华想不明白，您倒底是做错了什么？”

“宁华，我问你，你这些年，有没有发现，你前头的皇嫂，面容和你是有些相像的。”

宁华道：“算命的说，这是富贵面相，您怎么想起问这个了？”

太后拿着帕子，握着脸，道：“因为，她是本宫的女儿，宁华，我对不起她，她是你姐姐……”

这样一句话，不喾于晴天霹雳。倘先皇后与她是姐妹，那先皇后与皇帝之间，又怎么能配成夫妻？太后这些年来，待先皇后汪青，为何还能那样喜爱？

宁华想不通这些，她喘着粗气，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显然，她不知道要如何去处理这件事。

一时，又听太后继续哭道：“当年，先帝一直没有子嗣，是哀家用你姐姐，把你皇兄换了来。”

宁华眉关紧缩，道：“等等，您的意思是，皇兄他不是您和先帝的孩子，是汪相他们家的？”

太后轻轻点了点头，又拿帕子拭了拭泪。

宁华松了一口气，心里暗道：还好，还好只是偷龙转凤，还好，没有**。这么多年来，母后既然没有同别人说过，那么，一切就还安于现状吧。否则的话，那她要考虑的都不是瑱王侧妃的死活，而是瑱王该怎么处置了。

偷龙转凤，现在坐在帝位上的不是先帝的血脉。

先帝再无别的子嗣。

如今，与先帝血脉相联的，便只有一个瑱王了。

只是，这样的话，实在不能再说出去。

想到此处，宁华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道：“母后，您湖涂了，这都是没有影子的事，怎么能乱说呢？您叫孩儿听了，还没什么，倘若，叫皇兄听了，咱们该怎么办？”

太后却是有些慌张地道：“不，我没有湖涂，宁华，你听我说，你知道那个绒花么？那个绒花，和当年抱你姐姐出去的那人，做的一样。”

宁华苦笑一声，道：“母后，便是您所说的都是真的，这人有相似，物有相同的。不过一支绒花，能有多大区别？”

太后轻轻摇摇头，道：“你平日里，不怎么在首饰上用心，自然看不出。”

宁华劝道：“那母后如今的意思呢？孩儿去把那人问出来，然后，灭口？”

太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不必了，都快四十年了，这些年来，宫里、宫外，一点流言不曾有，想到，她也不会到这个时候，反而胡乱说话，当年，母后已然对不起你姐姐了。如今，母后不能再对不起当年替母后办事的人了。”

宁华还要开口再劝，却听门吱呀一声，响起，宁华转过头去，只见皇帝走了进来，道：“母后怎么样了？宁华你受累了，让朕陪一陪母后。”

宁华回首看了一眼太后，看太后点了点头，便退了出去。

一时，屋里只剩下太后与皇帝两个人，只见皇帝一点点地走到太后面前，正色道:“母后，您刚同宁华所说的那件事，朕早已知道了。”

太后惊恐地指着皇帝。

皇帝冷笑一声，道：“不然，您以为青儿落水，为什么没有救过来？”

太后眼睛直勾勾地，倒了过去。

皇帝正色道：“母后病重，朕一定好生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