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董后提起二皇子，傅蓉儿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强咬着牙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来。这个时候，不管她说什么，都是错。

董后幽幽地道：“二殿下说了什么，本宫想，你多少也知道一些。本宫如今，想问一问你的意思。”

傅蓉儿抿了抿嘴唇，道：“奴婢，心里什么意思也没有，若娘娘觉得奴婢会耽搁了二殿下，但请娘娘赐死奴婢。以保殿下清誉。”

董后叹了一口气，道：“你说你没有意思，却又愿意为了她甘心赴死？”

傅蓉儿连连摇头，道：“不，奴婢不是这个意思，娘娘若是不准奴婢去死，请娘娘将奴婢发落到寿安宫，让奴婢去给先皇后守灵，也可以。”

董后叹了口气，道：“唉，你这丫头啊，本宫又何尝想治你的罪，再说了，这也不是你的罪过。可是自古这样的事，最后受了苦的，便都是女人。二殿下是什么人，那是皇上的嫡长子，将来是要继承大统的。他若只想纳你做个妾侍，本宫同皇上面前，慢慢劝一些，也不是劝不下来。可是，他要的，是想要你做她的正室。这意味着什么，本宫想，你不是不懂得。”

傅蓉儿轻轻抬起头来，道：“娘娘，殿下他只是一时湖涂，一切都是奴婢的罪，请娘娘处置了奴婢，从此殿下自然能够安心。”

董后叹道：“处置了你容易，不过，往后，二殿下怕是彻底收不了心了。”

傅蓉儿低着头，道：“奴婢，奴婢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娘娘给奴婢一条明路。”

董后道：“明路，就在眼前，不过，你得答应本宫，真到了殿下身边时，你凡事得懂得劝着一些，不许再同殿下说你们宫女之间的事。否则的话，本宫说不得，就真得给你个了断了。”

傅蓉儿羞赧地低着头，道：“奴婢若到了二殿下的身边，真的不会影响二殿下么？”

董后叹了口气，道：“倘他不执着与让你做正妃，本宫自然能在他与皇上之间和劝一二。至于，皇上会不会听，本宫不能和你说绝了。君心难测，你要懂得。”

傅蓉儿抿了抿嘴，道：“既然，不能保证不会影响殿下的将来，奴婢不敢应下。”

董后笑道：“你不应，咱们又能怎么样呢？你死了，然后二殿下同皇上再说出什么话来，怕是比今天的事，还难办吧？”

傅蓉儿轻轻地咬咬嘴唇，道：“皇后娘娘，奴婢如今，只想去伺候先皇后去。况且，奴婢如今，伤了盆骨，实不能伺候殿下。娘娘，您如今是殿下嫡母，您便不能劝一劝殿下么？”

董后轻轻地摇了摇头，道：“你与他的事，也不是这两天就起的。当初，先皇后在时，有多久没让你跟着坤元宫以外的人见面，本宫也是知道的。现在想想，当初，先皇后她，也是怕有这么一出吧。唉，说句叫你这丫头不爱听的话，这件事，你主子当初就该给你们定下来。哪至于等到今天呢？”

傅蓉儿听到董后指斥汪青，强咬着牙，不敢说话。

董后轻声道：“本宫的话，你不用不爱听，当初她若知道了你与二殿下之间的那点事之后，若不是这般百般的防着，直接让你往明华宫里伺候着，万万出不了这个事儿。到了明华宫里，你与二殿下，朝夕相处，但凡有个什么龃龉，他这会儿，于你也该厌烦了。哪还有今天这些事？”

傅蓉儿抿了抿嘴唇，并没有说什么。

只听董后继续道：“可是先皇后当时没有这么做，现在，弄得在皇上面前张扬出来，本宫想遮掩都遮掩不了。”

傅蓉儿道：“恕奴婢听不懂娘娘的话，若先皇后，当初便让奴婢往明华宫伺候，便是殿下厌了奴婢，将来皇子在宫外开府，奴婢也得跟着去做过侍妾。奴婢如今，按着娘娘的意思去走，奴婢还是个侍妾。又有什么区别呢？殿下依旧是纳了宫婢为妾。又有什么差别呢？”

董后强压着气道：“自古堵不如疏，本宫告诉你区别在哪里，区别就是，若当初先皇后将你给了二殿下，二殿下就不会在先皇后去了不到一年的时候，就闹着要娶你为正室。这里面的区别，别告诉本宫，你听不懂。”

傅蓉儿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董后所说的，她何尝不懂得，可是，她又如何像董后一般，抱怨起她的主子汪青呢？眼下，她倒底该怎么做，才能保全二殿下的名誉呢？

傅蓉儿心里踌躇，一时之间，再没有了主意。

董后看着底下颤抖不停的傅蓉儿，叹道：“这几日里，你哪儿也别去，就在你之前住下的耳房里养伤。二殿下那边，本宫会劝他向皇上认个不是。若他到了坤元宫来请安，你也得劝着一些，知道么？”

傅蓉儿点头道：“奴婢明白。”

董后又道：“好在，这一回，知道的人，还不算是特别的多，六宫的娘娘们，都还不知道，便是知道了，她们也不会插手到皇子的婚事里。只要再遮掩个大半年，等明年开春了，两位殿下出宫建府了，你再跟了出去，便什么事也没有了。纳妾，毕竟不是什么大事。史书之上，也未见得就写得到这一笔。”

傅蓉儿低着头，任凭眼泪流下来。

自己这一生，想来，就是这个样儿了。先皇后过去还不到一年，没想到，她便与先皇后的儿子论及婚嫁，当然，这不算是婚嫁，她只是个妾侍。可是，饶是这样，她的心里，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对不住先皇后。

想到此处，傅蓉儿只觉得真不如当初就在这屋里，一头撞死过去。回首再看屋里，那一方桌子已然不在，况且，自己此时若是就这么死了，又实在对不起眼前的继后，倒彷佛继后逼死自己一般。

一时之间，傅蓉儿心中五味杂陈，彷佛自己的五脏六腑都放在石臼之处，被药杵不停地捣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