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二皇子，廖碧英一时也是怔了，尚药局这个地方，向来极少有主子们出入。不然的话，她也不至于就这么肆无忌惮。上一回，还是八年前吧，也是二皇子，那个时候，二皇子也不过还是个七岁的小娃娃，到现在，已然成了玉树临风的青年。

待廖碧英缓过神来，只见二皇子已然坐在条桉之后，正襟危坐地盯着下面诸人。

廖碧英将手里的木杖扔在地上，“噗通”一声，跪了下来。

二皇子明知道底下匍匐在地的便是他素日里时常想念的傅蓉儿，却还是按奈心里的愤怒，道：“今儿，这又是出了什么事了，底下那宫人，倒底是犯了什么错，廖司药怎么就用上刑了？如今，她这般昏迷着，你再打她，她也不知道疼，又有什么用。不如先饶了她今日，孤也不是等她明儿醒了，再打再罚的，”

廖碧英恭谨地道：“殿下开了口，奴婢自然从命。”

二皇子继续道：“好，你能听我这一句，是你的慈悲心，不过，孤还是要问你一句，究竟这丫头犯了什么错，你这般责打。”

廖碧英心中只滴咕着，不知道二皇子来是来做什么的，亦不敢断二皇子认没认出底下的就是傅蓉儿，只敢含湖着道：“这丫头太过懒散，奴婢实在没法子，只有出手教训。”

二皇子轻摇折扇，道：“若只是小丫头有些偷懒，这么着，也差不多了，都见了血了。”

廖碧英低着头，只道：“是，奴婢往后，一定小心谨慎，不再打伤宫人。”

二皇子伸手指了一下地上的木杖，道：“你那木杖，是什么尺寸？”

廖碧英低着头，不敢实话实说，只道：“四尺多，不到五尺。”

二皇子回过头来，对自己身边新来的宫监范林儿道：“传宫正司，叫他们带着刑杖过来。”

众人不知二皇子这般下旨，又要打谁，都低着头，没有谁敢说话。

二皇子坐在上面，道：“行了，这丫头，不管犯了多大的错，也打成这个样儿了，廖司药，你叫两个同她要好的，先让她回去养伤。孤不愿意看这些。”

廖碧英只当二皇子没经过事，看不得血，心里头害怕。便敷衍着道：“是，可儿、笑儿，你们两个带她下去。”

任可儿，颜笑儿两个人上前便要搭傅蓉儿，偏生手上又都没有什么力气，直又叫了两个人，才把傅蓉儿搭走。

一时间，范林儿领着宫正司的梁媛拎着刑杖过来。

梁媛向二皇子请了安，跪倒在一旁。

二皇子正色道：“你把你手里的刑杖，同地上那根木杖，比上一比。”

梁媛道一声：“是”，便将两根不同材质的木杖并排放在了一起。

二皇子道：“从孤这里看，长短相当，你们看呢？”

梁媛恭敬有礼地道：“回殿下，奴婢这边看着，倒是之前地上这根，略长上二分。”

二皇子道：“是么？孤这里看不太清，廖司药，你看呢？”

廖碧英此时早已觉出二皇子来，便是找她麻烦的，连声道：“奴婢知罪，奴婢只是随手找了根木头，并没有看她长短。奴婢有罪，求殿下饶恕。”

二皇子唤过自己带来的范林道：“你去看看，那是什么木头。”

“回殿下，是上好的紫檀。”

“上好的紫檀，随手找就能找这么长一根，这可是不容易啊。廖司药，你还有多少这样随手能找到的紫檀，给孤也找一些。”

廖碧英不敢开口，只低着头，瑟瑟发抖。

“梁姑娘，你是宫正司的人，孤问你，滥用私刑，该怎么办？”此时的二皇子，看也不看廖碧英，只问梁媛。

梁媛低着头，依旧恭谨地道：“回殿下，依旧例，滥用私刑者，有两样判罚。一是罚没其在宫中所得所有月钱、赏赐，贬为罪奴，褫夺一切职位，令其还在原来的地方当差。二是，一样罚没其在宫中所得一切月钱、赏赐，然后按其所动私刑，当着其属下的面，一应在其身上施展一番，再逐出宫去。”

二皇子听了，微微点了点头，道：“廖司药，你都听到了，是么？”

廖碧英连声道：“奴婢知罪，求殿下饶命。”

二皇子道：“这样的事，论理，我该禀给母后知道，不过呢，孤不想让母后为这点事操心。廖司药，你也是在宫里伺候多年的人，刚才梁姑娘所说的那两样，你自己挑一样吧。”

廖碧英往前膝行两步，却又不敢离二皇子太近，便停了下来，道：“殿下，奴婢到今日，自知难逃一死，不敢再向殿下求饶，只同殿下说，奴婢当司药这几年，虽有些苛酷，却足对得起一众宫人，她们心里怎么样的，奴婢却不敢保。只是，不关出了什么事，殿下总该容奴婢一辩。”

二皇子强按奈着心里的焦急，道：“孤一直都没有不许你辩驳，你又说这些做什么？有话直说出来，若说不出来，别怪孤另有法子治你。”

廖碧英深吸了一口气，道：“奴婢自认待宫人有些苛酷，不过在宫里多年，是知道宫规的。奴婢方才在殿下面前说了谎，这木杖不是随手拿的，是净心找的，尺寸也是量过的，是四尺九寸七分。多出来的五分，是怎么一回事，奴婢实在不知道。”

二皇子轻笑一声，道：“你说这样的话，孤如何能信？”

廖碧英道：“奴婢承认自己待下苛酷了些，却不敢真用私刑。依着宫规，没过五尺便不能算私刑。”

二皇子一拍桌子，道：“东西摆在这里，难不成，宫正司的板子，还能变短了不成么？”

廖碧英低着头，道：“奴婢不敢这样说，只求殿下能下旨查明原委，还奴婢清白。”

二皇子咬着牙道：“清白，如今还用查什么清白，廖碧英，孤方才给你最后一点颜面，让你自己选一个，你既然不肯，那好，梁姑娘，既然请了你来，你也别白跑一趟。就拿她那紫檀木杖，用心的给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