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奴婢知道，这一趟，本就是白来，莫说这湖水被填了，便是没有被填，也已然看不到当时的情境了。唉……奴婢怎么也没有想到，皇上对娘娘竟是这般情重。”

二皇子叹了一口气，道：“你说情重，可是，你知道父皇答应了曦妃什么么？”

傅蓉儿歪着头，望着二皇子道：“能是什么？”心中隐隐觉得，皇帝要另立曦妃为后，只是还盼望着二皇子的口中能说出别的答桉来。

二皇子道：“你知道么这俩月来，遐福宫的供给，都是按着旧日坤元宫的。”

傅蓉儿心中虽是担忧，却还是劝道：“殿下许是曦妃娘娘能更好的安胎。奴婢早年曾听娘娘说过，曦妃是极难有孕的。”

二皇子道：“不，你不懂，前几天，我曾亲耳听父皇说过，只要曦妃平安诞育下皇嗣，便会封后。我原以为，父皇待母后情深至极，却没想到，母后才走半年，他就要立继后了。”

傅蓉儿抻出手指，虚比在二皇子的唇边，道：“殿下，您别说了，也许，也许，只是哄一哄曦妃娘娘的。曦妃娘娘她现在，实在是……”

二皇子有些焦急地道：“曦妃她能怎么样，她现在好得很，养得白白胖胖的。”

傅蓉儿又低下头，道：“也许，只是个公主呢？公主，虽是龙脉，不能承继大统，算不上皇嗣。”

二皇子按住傅蓉儿的肩膀，道：“你不用哄我，你知道，父皇的意思。他就是要立新后了。”

傅蓉儿摇头道：“不，奴婢不懂得，奴婢只是个宫女，奴婢不敢揣测圣意。”

二皇子道：“好，你不能揣测圣意，那我来说，坤元宫，要住进新的主人了，母后当年所留下的东西，都会被换掉，将来，咱们想再凭吊一番，都不能了。”

傅蓉儿眼中含着泪，道：“那殿下要奴婢怎么办？难不成奴婢要闯到乾元宫，向皇上说，他不要再立新后。别说奴婢到不了乾元宫，便是能到，又有什么用？皇上怎么可能听奴婢劝？殿下，太后、宁华长公主，都怎么说？”

二皇子抹了一把泪，道：“皇祖母最近身子不好，你在尚药局，该知道的，父皇还说，等曦妃的孩子生下来，给曦妃封后，也算是给皇祖母冲喜。”

圣心难测，如今二皇子所说这些事，实不是傅蓉儿所能理解的。

在自己的妻子才过去半年，母亲重病之际，却要扶正妾室，纵然是有再冠冕堂皇的理由，傅蓉儿的本心，也觉得那太薄情了。

二皇子望着傅蓉儿痴痴怔怔地模样，叹了一口气，道：“和你说这些，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我心里的事，和别人都不能说罢了。”

傅蓉儿轻轻点了点头，道：“好，这里没有别人，只有您和奴婢，您放心，绝不会传出去的。”

二皇子点了点头，道：“这宫里，如今，也只有你，是我能放心的。”

“那梁木呢？”傅蓉儿脱口而出。

二皇子道：“他染上了肺病，没奈何，让他出宫疗养了。”

傅蓉儿轻轻地“嗯”了一声。

隔了许久，傅蓉儿又道：“殿下，有没有法子，让奴婢，还有坤元宫的姐妹们，都去守寿安宫去？”

二皇子道：“去那里做什么？怎么着，在宫里，也比去哪里，要好过一些。”

傅蓉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往常，是宫里好一些，可是万一真到了曦妃入主坤元宫的时候，这些人，怕是都不好过了。”

二皇子道：“曦妃之前的脾气，确实不算太好，可是，母后去后，她也没为难过这些人，不是么？”

傅蓉儿轻叹一声，道：“殿下，您有没有想过，那只是因为，曦妃娘娘要安心养胎，没有余暇顾及到这些宫人。”

二皇子道：“你等等，你容我想一想。”

傅蓉儿道：“殿下您慢慢想，别等曦妃真的入主了坤元宫，再做主意，那么，一切就都晚了。”

二皇子有些焦急地道：“我知道，你别催我。”

傅蓉儿点了点头，道：“殿下，倘若不能往寿安宫去，奴婢们便真的要往天上去伺候娘娘了。”

二皇子摆了摆手，道：“我都知道。蓉儿，你能不能别说这个了，咱们现在见面不易，怎么每回见面，你都要求我，去救那些奴才们？”

傅蓉儿咬了咬嘴唇，跪了下来，道：“因为，奴婢也是奴才，也是那些奴才之一，您一直说对奴婢好，奴婢才想求您救一救奴才们。”

二皇子道：“救你一个容易，你要真想让我救你，你早不是奴才了。她们的苦，本与你并不相关的。”

傅蓉儿神情凄苦地道：“殿下，就当奴婢是自甘下贱，也就罢了。”

二皇子道：“我没这个意思，只要你想，你现在可以到明华宫，在明华宫里，你可以像主子们一样活着。”

傅蓉儿道：“什么叫像主子一样活着？奴婢真到了明华宫，到底算是什么？”

二皇子凑到傅蓉儿耳畔，道：“只要你肯，你就是孤的妻子。”

傅蓉儿眼中带泪，冷笑道：“明华宫，明华宫里住的不只是您一个皇子，还有一个三皇子在，您让奴婢，当着三殿下的面，同您夫妻相称？您不觉得好笑么？”

二皇子道：“用不了多久，父皇立了新后，一准会让我兄弟二人出宫建府的，到那时，你我还不是自由自在？”

傅蓉儿抬起头来，望着二皇子，道：“殿下，您这个时候，同奴婢说这些，又和陛下说要立曦妃为后，有什么两样？”

二皇子听到傅蓉儿的质问，一时间怔住了。

傅蓉儿则不管二皇子，自顾自地起身，抹着泪回了尚药局。

傅蓉儿回到尚药局，却见刘漓上前，对自己道：“蓉儿，你去哪儿了，可探出什么来了？”

傅蓉儿心下烦乱，不想再理会尚药局中事，只道：“把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送烧炭处烧了，便算是一了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