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苹被傅蓉儿这般质问，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最后方道：“是我平素便与你不和睦，所以一时起了坏心，诬陷了你，是我对不起你，如今，我也不说什么求你原谅的话，诬告的罪名，我认了。可是你若想引我去认盗参的罪名，那是万万不能的。”

说着，向曦妃，还有刘氏那边重重地叩了个头，道：“奴婢一时湖涂，诬告了傅蓉儿，情愿领罪。”

不等曦妃还有刘氏说话，傅蓉儿便道：“你说得倒是轻巧，你诬告反坐是个什么罪过，盗参是什么罪过，到最后都是一样的判罚，你又何必认一个否一个，难道不是因为你知道那参在哪里么？”

邓苹转过头来道：“傅蓉儿，我劝你不要逼人太甚。”

傅蓉儿道：“如何是我逼你太甚，你如今若肯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倘刘奶奶因此又找回了参，说不定曦妃娘娘一高兴，便饶了你的罪过，也未可知。”

邓苹望着傅蓉儿，道：“你就一定要我死，才肯甘心么？”

傅蓉儿冷冷地道：“你死不死，与我无干，你便是死了，也不是我害的，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曦妃勐然道：“本宫实无意同你们纠缠，刘管事，这里面的事，便都交付给你了，金蜂，咱们走。”

曦妃离开后，刘氏对华玉屏道：“华司药，带着你手下的人，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罢，邓苹这个丫头，我就行带走了”

邓苹知道，一但去了宫正司，自己是断无生理，索性将心一横，道：“也不必审了，所有事我都认下了。只是，我也不想受刑而死。”说着，便朝桌角撞去。

邓苹突如其来地一撞，让所有的人都愣在当场。除却傅蓉儿外，没有人注意到从桌子上滚落摔碎的掸瓶。

马素上前替邓苹试了试鼻息，见还有一口气，连道：“还有口气，快，快拿纱布、金疮药。”

廖碧英连往里屋去拿纱布、金疮药、剪子等物。

就在这个时候，委顿在马素怀里的邓苹，睁开眼睛，望着马素道：“马典药救我。”

马素眼神清冷却还是点了点头，道：“好，我救你。”

一时，廖碧英拿来了纱布、金疮药药等物，二人七手八脚地替邓苹包扎好伤处。

华玉屏向刘氏陪笑道：“刘奶奶，出了这个，要么您歇一歇再审？”

刘氏冷冷地道：“不必，趁这丫头现在还说得出话来，就这么问罢，真等她说不出话了，也就审不出什么了。”

华玉屏被弄了个没脸，只讪讪地笑道：“刘奶奶您说得是。”

刘氏看着邓苹，道：“既然不怕死，就把知道的话都说出来，免得死了也给别人添乱。”

邓苹摇摇头，只道：“都是我自己的错，求您别再问了。”

刘氏道：“你这点儿伤，暂时还死不了，这屋里站的，都是行家，都看得出来，你别以为捱过这一时三刻，一命呜呼了，就算是逃离苦海了。你不肯说，我们自然有得是办法叫你死之前把该说的说了。”

邓苹只是摇着头，不说话。

刘氏看了一眼华玉屏，想要说些什么，却看华玉屏的手上，有些血迹，再看一眼邓苹的头，只觉邓苹的伤口不至于将血贱到华玉屏的手上，便问华玉屏：“你手怎么了？”

华玉屏一直关注着邓苹这边，根本滑注意到自己手被瓷片碰破，经刘氏一提醒，才低下头看到，她随手拿帕子放擦了擦血迹，道：“没什么，不过是碎瓷片划的。”

刘氏道：“都说你治下有方，怎么瓶子碎了连个收拾的都没有，等一等，那边是什么？”说着，一指地下的一块瓷片。

众人的眼睛都望向刘氏所指的方向，赫然看到一枝山参躺在瓷片之上。

华玉屏亲上前去，拿起那枝参来，奉到刘氏面前，刘氏看了一眼，道：“我也不懂这个，马典药，你看是不是这一枝？”

马素将邓苹交到廖碧英的手里，站起身来，走到刘氏面前，接过参来，细细看了，道：“就是这一枝，只是有些须子伤了。”

刘氏道：“参既然找到了，别的事，便先不急了。马典药，你同老奴上复曦妃娘娘罢，华司药，你这里面谁的手脚不干净，你查清楚了，再来回我罢。”

华玉屏道了一声：“是。”恭敬地送出了刘氏。送回了刘氏，华玉屏回来，命人将邓苹放到炕上，便遣出了众人。

邓苹看到屋里只剩下自己与华玉屏，连傅蓉儿也不在。知道华玉屏要问自己的话，势必是让自己陷入极难处的境地。便索性阖上了眼。

华玉屏看着闭着眼睛的邓苹，冷笑一声，道：“疼么？”

邓苹不知道华玉屏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却也知道自己无论说什么，都难有善终，便依旧闭着眼睛。

华玉屏继续道：“刑部的刀，更疼。你真该再用些力，你也省事，我们也省事。”‘

邓苹睁开眼睛，慢慢地道：“您这是打算把这件事，彻底叫我担下了？”

华玉屏道：“难倒不是你么？”

邓苹道：“好姑姑，我虽与傅蓉儿有仇，却还不至于要了她的命。参是我拿的，可也不单是为了傅蓉儿。好姑姑，您给我一副药，好不好？”

华玉屏道：“你要什么样的药？我不敢保准难给你。”

邓苹道：“您是尚药局的司药，还有什么药是您给不了的么？罢了，我也不求了，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怎么死，又有什么区别么？”

华玉屏逼问道：“事情到了什么地步，你说清了。”

邓苹声音越来越低地道：“您难道没有看出来么？参是我拿的，本以为想陷害傅蓉儿，却不想，让她先察觉了，她这个奸似鬼的东西，也不声张，便转到了掸瓶里了。也是我命运不济，本来，我以为今日咬死了说是一时心窄，诬陷了她，也不过是一个诬告的罪名，往桌子角一撞，说不定刘氏一看，以为我在尚药局受了委屈，才那样的，说不定还能饶了我。却没想到，那枝参这么露了出来。我真是命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