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略一沉吟道：“那算他是不因一己私心，冒犯国法。父皇不会为了这个，见责于他的，相反，会觉得他能担当大事。”

傅蓉儿道：“皇上的心思，奴婢不敢揣测。只是，奴婢知道，在这宫里头，其实很多人暗地里会揣测着别人。会同自己要好的朋友面前说着自己的揣测。三殿下若是不来，在那些人的口中会说出什么话来呢？那些人口中的话，若是落在皇上的耳朵里，后面的事，奴婢是真的不敢想了。”

二皇子道：“天家父子，芙蓉，你不懂得，那些小人的口舌，并不能怎么样，父皇的心思，才最要紧，只有父皇不厌弃了他，便是苏氏再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都不至于连累三弟。可是，一切的前题是，三弟不能逆了父皇的意思。”

傅蓉儿笑道：“小主子，那您说，皇上为什么迟迟没有下旨呢？难道说真的忙忘了？您别忘了，皇上身边，可是很有几个千伶百俐的人。”

二皇子听了，睁大了眼睛道：“你是说？”

傅蓉儿微微摇了摇头，道：“奴婢什么也没说，一切主意，小主子您拿，奴婢唯有听旨而矣。”

二皇子道：“好，那可孤说了，你现在就陪孤一起把三弟请过来。千万别让他在母后面前多说。”

傅蓉儿微微皱了皱眉头，道：“小主子您为什么还要请三殿下出来呢？”

二皇子道：“因为，孤害怕，怕父皇是在有意给留这个空，看三弟要怎么去做。”

傅蓉儿道：“小主子，看来您是觉得，在皇上心目中，冷静、理智，这些比孝道更重要，是么？”

二皇子点了点头，道：“芙蓉，这一回你说对了。”

傅蓉儿轻轻地摇了摇头，道：“可是，小主子，皇上也是为人父母的，子女孝顺，难道不是皇上所乐于见到的么？殿下您要三思啊。”

二皇子道：“天家父子，不能等闲视之，这些日子，芙蓉你在孤的身边，孤知道你的心思，你外面上看着胆大放肆，实则心软。你和母后一样，你自己心软，便觉得别人也都心软。孤问你，在你看来，父皇是有意留这个空儿，是为了看三弟够不够孝顺。那孤若在这时，看着他明明会给母后添烦恼，却不制止，那孤在父皇的心目之中，又会是什么样子？芙蓉，你好好地想一想。”说罢，便要往外闯。

傅蓉儿一时被二皇子说得怔住，没有反应过来。

待反应过来时，二皇子已然就要出屋。

傅蓉儿仗着腿长，绕到二皇子身前，挡在门口，疾疾地道：“小主子，若是被您说中，冷静、理智在皇上心目之中，比孝道更重要些，那您现在呢？”

二皇子怔了下来，看着芙蓉半晌方道：“若叫你说准了，你现在就该让孤去。”

傅蓉儿针锋相对地道：“若奴婢说错了，那您便不该去。”

二皇子长吸了一口气，道：“那母后呢？傅蓉儿，你素日里待母后的心呢？怎么今日便不管三弟在那里，说出的话，会给母后添什么烦恼呢？”

傅蓉儿深吸了口气，道：“皇后娘娘其实很会劝三殿下的。况且，有三殿下在，和昕妃所说的，有些冲突，虽是叫娘娘为难，可是，皇后娘娘却也可以再拖一拖，便不用再背着处死宫妃的包袱了。您也知道，娘娘心软。您现在过去了，就算是能叫得出三殿下，也叫不出昕妃。总留昕妃在时，昕妃若真强逼着皇后娘娘下旨处死苏氏，皇后娘娘的心里，未必便能好过。”

二皇子的心里，不悦愈重，道：“唉，简简单单地一件事，怎么就让你给说得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呢？”

傅蓉儿低着头道：“奴婢也不知道，也许，是奴婢太过瞻前顾后了罢。”

二皇子道：“你确实是太过瞻前顾后了。闹得孤也不知道要怎么做才是了。这样吧，你现在进母后的寝殿，到母后身边伺候去。”

傅蓉儿道：“娘娘身边现在有伺候的人，红芸姐姐最是老练，她在娘娘身边，万不会有什么事的，倒是奴婢，奴婢这般口没遮拦，又不知天高地厚的，万一再因奴婢起了什么变故，更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二皇子指着傅蓉儿的鼻子道：“以往，你那胆大妄为的性子哪里去了？”

傅蓉儿别过头去，道：“以往，奴婢是知道怎么样做是对的，这一回，奴婢实在不知道，彷佛怎么做都是对的，又彷佛怎么做都不对似的。”

二皇子冷笑连连道：“好、好、你不知道怎么做，孤教你一个法子，你进去之后，只管留在母后身边伺候，别的话，一句也不许说，你只在他们这些人说的话、做的事让母后烦恼了，身上不舒坦了，你去替母后顺气，别让母后真被他们气到。懂了么？”

听到二皇子这一番话，傅蓉儿心里暗暗痛骂自己：傅蓉儿啊傅蓉儿，枉你自己一向觉得自己待娘娘有多么亲厚，今儿出了这样的事，却一点也没有想到他们几个人在皇后娘娘面前，会气到娘娘，真真该死。

想到这里，傅蓉儿向二皇子行了半礼，转过头拔腿便走。

一边走，一边想：“之前同皇后娘娘立下保证，说什么再有什么事，都同皇后面前一五一十地说了，绝不惧怕有什么话说了，会有什么后果是自己所不能承担的，从此，再不替谁遮掩什么。那个时候，又何曾想过，这世上还会有这种，看上去，每一种选择都是对的，却又没有一种选择，真能让自己们心自问，觉得毫无错处。”

想到此处，傅蓉儿捏了捏手里的帕子，擦了擦额头上渗出的薄薄的汗珠。新的一年，她还同之前一样，那样容易出汗，华司药所赠的玉屏风散，早已吃完，之些日子又太过忙碌，她便也没有机会，去求汪青一个恩典，让她为自己配一副药。

到了汪青的寝殿外，傅蓉儿却并没有如愿以偿地进去，反而，被守门的茉莉拦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