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点了点头，道：“这些年来，我总想曦妃她圣宠又盛，对皇后又不十分恭顺，便想高法，借她的手除却皇后。可是，我想你也知道，这些年来我与曦妃也算不上十分的交心，这些话，也不能说得太落在实处，只能稍微透露一点意思出来。没想到，每一回，一说到这里，她便都给驳了。后来，皇后身边多了一个你，你是只认皇后一个主子，除此之外，什么人的面子都不给的，曦妃被你落了面子，便恨上了你，我也就不介意让曦妃与你闹得再过一些，久了，皇后自然也脱不了干系。没想到，曦妃却始终不肯再多做一步，我也实在不能再等了。”

“不能再等了？你继续说下去？”

“曦妃的圣宠是争不得的，昀妃抢走了我的孩子，兰氏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再这么下去，这宫里可还有我的立足之地么？”

傅蓉儿轻声道：“你是堂堂的婕妤娘娘，便是没有孩子养在自己身边，又有谁欺了你么？你这些年来，若能一点点的放下，又何至于有今天。”

“走到今天，我并不后悔，汪青伪善、阎世晚霸道、董颐真深藏不露、兰草儿恃宠而骄，我不这么着，便活得了么？”

碧珠撂下笔来，道：“你这般直呼几位娘娘的名讳，便该掌嘴。”

“到今天，我哪里还怕这个呢？你要打，打便是了。或者傅蓉儿，你来动手。”

傅蓉儿哂笑一声，道：“不急，先记下，等话都说清楚，问明白了，咱们再慢慢说。闲话说罢了，咱们该说些有用的了。”

苏氏一脸惊异地道：“闲话。”

傅蓉儿笑道：“自然，刚才咱们所说的这些，都是闲话，不然的话，你还真以为我有功夫管你恨谁不恨谁呢？你恨谁不重要，你为什么要害这些人，也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你的手下，究竟都有谁。”

苏氏道：“你来问？”

“不然呢？”

“叫昀妃过来，我不想你问一遍，昀妃再问一遍的，我没有心思多说几遍。”

傅蓉儿笑道：“那你不用想了，我们自然是要一遍又一遍的问你，让你没有法子说谎，只要有哪里说的和之前不一样了，那里便一定是有问题的。”

“唉，怎么宫里会有你这么个妖精。”

傅蓉儿道：“你才知道啊，其实，我这点子心思，真说出来，也算不得什么，刑部大堂怎么审桉，你没见过么？”

“我怎么会见过。”

“我倒是见过。”傅蓉儿轻笑一声，眼神之中充满着不屑。“你不会以为审桉时，会像话本里说的那样，当堂一问，一吓，把话问出来了，便算完事了，没个三推六问，你想完事，想得是太简单了。碧珠姐姐，你说我说的是不是？”

碧珠道：“我怎么知道，我又没去过刑部。倒是你，哪里都去过。”

傅蓉儿笑道：“姐姐便是没去过刑部，那当时陪昀妃娘娘审蒋翠裳一桉是怎么死的，也不知道么？”

碧珠道：“那不一样。”

傅蓉儿道：“有什么不一样的呢？”

碧珠道：“如今这个，现下还是婕妤娘娘，总不好做得太过。”

傅蓉儿笑道：“姐姐怕她身上有刑伤？”

碧珠问道：“你不怕么？”

傅蓉儿道：“皇上又不曾说不许动刑？再说了，她这个样子，难道咱们还怕她再见到皇上么？”

碧珠道：“我在的时候，你可别乱来。”

傅蓉儿笑道：“知道，怎么好让碧珠姐姐受连累呢？”说罢，又转头问道：“苏氏，那两副药的药方，你是从哪里来的？”

苏氏道：“在宫外时，曾救助过一个江湖人，他所赠与。”

傅蓉儿道：“除了这两副，还有别的么？”

苏氏道：“并无。”

傅蓉儿又问道：“那一日，在延吉宫，你为何会恫吓说有了这两副，便还有别的，那一日，皇上、皇后、还有曦妃、昀妃两位娘娘都在，你可是做不了假的。”

苏氏道：“一时胡言而矣。”

“一时胡言，倒不怕自己罪过更深。”

“当时，我都快疯了，哪里还顾得了这个？”

傅蓉儿道：“疯了，你为什么会疯，当时可是有人冤枉了你么？”

“我当时，再怎么说，也还是婕妤娘娘，你们几个宫婢同我撕打，又让我如何不气？”

“那你便该冲我们说，怎么竟要恫吓几位主子？”

苏氏狂笑道：“左右已犯下滔天大罪，又何惧再多一条。”

傅蓉儿道：“若只如此，你又何妨与我们再胡诌些什么呢？”

苏氏道：“说那些废话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想让我编些药名给你，我就是随口说了，我料想凭你的能耐，未见得便看得出来。”

傅蓉儿道：“我看不出来，别人未尝便看不出来。不拘真假，你都说出来，我不介意，多问上两回。”

“药方我没带来。我也不可能完全记得住。”

傅蓉儿道：“那是谁在宫外，为你配药？我劝你说出来。”

“我为什么要说呢？我说与不说，他们也都是一个死，我又何必再让你们如意呢？”

傅蓉儿道：“也罢，你不愿意说也可以，你若是肯说出来，也算给自己再留一线之希望，你不肯说出来，我料想，你也没有机会给宫外传递消息，只要他们还来不及毁掉毒方，那便不怕。不过，我啊，是真有些看不透你了，你一会儿说，要为三殿下留条后路，所以，便早早地招认了，一会儿不顾及宫外家人的死活了。我是真想不出来，你究竟是为了什么，要这个样了，婕妤娘娘，能给奴婢解释解释么？”

“我不想再说这个。”

“好，那便不说，毒方，你不愿意给，将来，往宫外你家里去抄，便是了。接着再说，你是怎么往宫外传递的消息的？都有哪个丫头，哪个太监，是你这线上的人？”

苏氏道：“这样的事，我怎么可能让宫女太监们插手，那些药自然是叫我娘家设法送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