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蓉儿看着刘氏诸人，继续含笑道：“我呢，自然是不能为了你们不被牵扯进去，就去死，咱们之间还没有这么好的交情呢。不过呢，我也不想为了自己能够活命，就让你们得罪了那一位。那一位，不是好惹的，没必要为了我一个人能活命，叫你们都跟着受若。你们哪，阿绿怎么说，就怎么往上报罢，这样的桉子，判桉人判完了，也得再往更上边报，不可能就这么结桉的。您放心，真到了正经审问的时候，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您这边，也用不着放水，只要别下死手，我就很知您的情了。”

刘氏看傅蓉儿说得坦荡，问道：“你就真的不用我们设法救你么？”

傅蓉儿笑道：“我在这宫里，身无长物，所有的不过是皇后娘娘的疼宠，您要想让我求您救助，我如今是肯定拿不出谢礼来的。我所能保的，也只有一句话，我念您的好处。”

刘氏轻轻地点了点头，道：“好丫头，不怪皇后娘娘疼你，这桩桉子，按老身推测，到最后也不过是个不了了之，倒不是为着傅蓉儿你怎么样，你也不用想得太多。”

“嗯？这话，我却是听不懂，刘奶奶，给个明示。”不了了之，到如今便是最好的结局，只是，不知道不了了之之后，她还能不能再回坤元宫伺候，或者，她与阿绿二人的命，都在这不了了之以内。

刘氏道：“你不是很聪明么？还要什么明示，自己悟去罢。对了，说了这会子话，你不渴，不饿么？”

傅蓉儿笑道：“自然是又渴，又饿的。不过，小时候家里头穷，经常是饥一顿，饱一顿的，有个一顿半顿没吃，难受是难受，可也还不至于怎么样。如今桉还没审，你们总不能就这么把我饿死了罢？”

刘氏道：“一天两天，饿是饿不死的，不过，饿极了，问出几句想听的话，还是容易的。”

傅蓉儿道：“那您想问什么，我现在告诉您，便是了。”

刘氏道：“我们现在，倒是没有什么想问的。不过，你放心，一会儿，我叫阿茹再给你送吃的来。一会好好的睡一觉，准备明天到堂上怎么说罢。我呢，也趁今儿晚上，刑部的大人们，还没有正式审理此桉，我提前给你交个底，不管实情怎么样，到了堂上，你不能像现在对我们这样说话了，不为了别的，为了你自己的皮肉罢。”

傅蓉儿望着刘氏，求肯道：“好，不过，你们能把我的手略放一放么？”

刘氏斩钉截铁地道：“不能。”

傅蓉儿解释道：“我又跑不了。”

刘氏道：“你这个丫头，一向是个鬼灵精，便是跑不了，真弄出点什么事，我们也是担不起的，你啊放心，这个扣，是松是紧，我清楚得很，到了明日，堂上松刑，我保你，你这胳膊还是完好的，残不了。”

傅蓉儿见刘氏说得没有一点缓和的余地，只得悻悻地道：“但愿罢。对了，我能再问您一句话么？”

刘氏道：“你说罢，我能说的，便说。不能说的，便不说。”眼前这个丫头，同她说话还是要小心一点的，一个不小心，倘若把话说实，后面弄不好又是一场是非。

傅蓉儿正色问道：“那个瓷瓶里，到底是什么？”

刘氏道：“午作们还没验出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傅蓉儿深吸了一口气，道：“自古医毒不分家，很多毒药，用对了地方，也是能治病救人的，同样，很多治病救人的良方，用错了地方，便是要人性命的毒药。倘若蒋翠裳之死，与这瓷瓶里的东西有关联，我总想知道，这能要人性命的东西，到底是什么的。”

刘氏见傅蓉儿有些深思，便劝道：“你这丫头，这个不与你有什么相关，别再多问了。”

傅蓉儿却不解刘氏之意，只当刘氏已经知道了，便笑着追问道：“这么说，奶奶您是知道的了？”

刘氏冷冷地道：“我不知道，你别问。”

“好，您不肯说，我便不再问。待此桉审清，我若平安无事，自然有得是办法知道那是什么，我若屈死在这桉子里，那便等见到了蒋翠裳，再问她罢。”傅蓉儿依旧认定了刘氏已然知道。

刘氏冷笑一声，语带嘲讽地道：“你倒是视死如归了？”

傅蓉儿道：“奶奶您取笑了，哪有什么视死如归，只不过是自己左右不了结局，只能这样等闲视之了。”

刘氏转过头来，对身后的宫女道：“阿茹，咱们走罢。”

出了屋，刘氏问道：“阿茹，你看清楚了么？”

阿茹跟在刘氏身后，恭敬地道：“看清楚了一些，也更湖涂了一些。”

刘氏道：“清楚了什么？又湖涂了什么？”

阿茹道：“您说这个芙蓉，现在看来，必然是冤枉的，再此之前，我是怀疑的，不过，那边阿绿的供词颠三倒四，足以看出所是非真。这边的芙蓉虽然言语间有些冲撞，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模样，可是，眼神坦荡，绝非是善于做伪之人。”

刘氏点了点头道：“那又什么事更湖涂了呢？”

阿茹道：“就这么样儿的一个人，我实在是看不出来，皇后、还有曦妃两位娘娘为了她较的是什么劲。”

刘氏转过头来，看了阿茹一眼道：“你看不透，我也看不透呢？不过，自古以来，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咱们除了小心谨慎，再没有别的法子了。”

阿茹道：“便是再小心，这也是个两难的事，刘姑姑，咱们到底要怎么样才好呢？”

刘氏道：“怎么样，咱们两难，昀妃她比咱们还要两难，昀妃娘娘是一向标榜自己是一股清流的，如今，她既然进到这是非场里来，又哪里还有能够净身出去的。有的时候，小鬼有小鬼的好处，咱们可以不站队，可是昀妃娘娘，今儿晚上，怕是彻底睡不着了。”

“砰砰砰”，院门的门环被扣响，刘氏便要上前去开门，阿茹跟着刘氏道：“姑姑，您慢一些，我去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