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我出师之后，便从未停止过除魔卫道之事。我一心铲除魔族，守护苍生平安，手刃成千上万魔物，是整个魔界的眼中钉肉中刺。而你们只因我失败一次，便相信魔界有心编撰的谣言，共同攻打到剑鸣仙门，来伤我门下弟子。”

“诸位口口声声替天行道，不知替的是什么天，行的是什么道？”

江怀玉几乎没有说过这么大段的话，他说完之后，四周一片寂静，鸦雀无声。

六大仙门的长老们面面相觑，脸上挂不住光彩。

他说的全是实话，正是因为所有年轻弟子都想跟在他身后蹭一些便利，才会有英雄岛惨剧的发生。

这件事原本就不该怪江怀玉，而是各门派咎由自取。

可是……眼下的情形不允许任何一个人认错。

元章振臂高呼道：“不要以为你将追责全部甩掉，就能清清白白，毫无罪过！你确实以往除魔有力，但是谁知道你的心思有没有被魔族感染？你从前明明能够重伤魔王，但这一次，竟然护不住一个人！”

“英雄岛上全是我各大门派弟子尸身，为什么独独你一人安然无恙重回仙门？你若真的问心无愧，为何又躲躲藏藏，不敢见人！”

元章的话引起旁人的附和。

“是啊是啊！为何就你一人平安，身上连重伤都没有！你分明就是，分明就是人族的叛徒！”

“不要再扯谎了！我们不信你！”

……

六大仙门的人群情激昂，反驳质疑的话不绝于耳。

躲在石头后的慕怜心看到这一幕幕，生气的拳头都捏紧了。

“这帮人怎么这么蠢？连我都明白的道理他们怎么就看不出来呢！”

顾沉昱轻蔑一笑：“呵。他们当然知道自己错了，只是于情于理都不能承认。”

慕怜心扭头，看向顾沉昱。“你又知道了些什么？”

“我只知道这些个自诩修仙得道的人，个个都是伪君子。人界有难从不关心，一心只想收集宝物早日得到超脱。这次和魔界的一战输了个彻底，若不能推出个替罪羊来，那以后天下人还如何信奉这些仙门，还如何为他们缴纳税粮，提供宝物呢？”

慕怜心恍然大悟，“原来竟是这么个道理……所以他们才会出奇的团结，将所有一切都归结到师尊身上。”

“嗯。就是这么个简单道理。”

江怀玉也懒得同他们废话，手掌一张，召出本命宝剑。

他握住剑柄，剑身莹光流动，蕴藏着无穷力量。

“要和我，动手吗？”

强大的灵力以江怀玉为中心扩散而出，激出的气浪将最前排的弟子们衣衫齐齐掀起。

众人拿剑的手微微发抖，忍不住后退了几步，面露怯意。

江怀玉实在是太强了，他们就算群起而攻之，也未必能够碰到他的衣角。

“你你你，你别乱来啊！”打头阵的元章也有些害怕了，“你难不成要一人向我们六大仙门宣战不成？”

江怀玉歪了歪头，简单地思索了一下，最后回答道：“也不是不行。”

他这话一出口，六大仙门的人更是一连退了两三步。

元章硬着头皮向身后看去，他在向后面的主事人求救。

高处笼子上的裴苍云抓紧了栏杆，大喊道：“怀玉，万万不可冲动啊怀玉！三思而后行啊！”

若是他真的动了手，那才是真的跳进了魔族的圈套之中。

到时候，魔族是他的敌人，人族也容不下他！

在相持的过程中，从主峰大殿之中缓缓走出来一人。

那人白发白胡，右手捋着胡子踱步而出。

他身形枯瘦，面容苍老，显然是位年岁极大的老者。

他便是六大仙门之中这次行动的核心人物——古伦，也是这帮人里少数能和江怀玉过上几招的人。

传闻总说他已成仙飞升，常年隐居不出世，这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他站出来，成了六大仙门齐攻剑鸣的主心骨。

古伦不怒自威，身上也散发出强大无比的气场气势。

路两边的弟子连忙为他让路，他从人群之中走出，宏亮的声音像是从天际传过来一般。

“江怀玉，你可知错？”

看到古伦老仙人站出来了，六大仙门的人精神一震，元章更是叫嚣着喊道：“是啊，江怀玉，你可知错！”

“是你。”江怀玉看了一眼那张皱成老树皮一般的面孔。“这趟浑水，你也想来掺一下？”

他不记得什么时候和古伦结过仇，怎么会是这人出来呢？

古伦微微扬起下巴，一派目中无人的模样。

“江怀玉，念在你曾经除魔有功的份上，我们六大仙门愿意给你两条路选。”

“第一条，用魔王萧琅的首级换回你们剑鸣弟子的性命。”

“第二条路，那便是你自己跳进熔仙炉里，以自身血肉化解我们仙门数千弟子的怨气。”

像江怀玉这般修为的修仙者，早已不是肉体凡胎，即使肉身死去，只要神魂还在，仍有机会重塑肉身。

但一旦跳进熔仙炉之中，那就是彻头彻尾地死亡了。

他的灵魂会被炉中真火烧成灰烬，灵力越强，烧的日子也就越久。

那是一种凡人无法想象的痛苦，将每一寸灵力一点点从体内抽出来，等到灵力全都消散，肉身也会化作一捧灰。

自凡人修仙开始，只有极恶之徒才会遭受熔仙炉焚身的痛苦。

显然，江怀玉眼下已经是众仙门的头号敌人了。

古伦闭上眼睛，声音似能穿破天地。“江怀玉，选吧。”

“呵呵。”江怀玉极为罕见地笑出了声，他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仙门弟子的脸，将他们脸上的种种表情尽数收入眼中。

他的脑袋里好像有无数根钢针在扎他，有一道声音在他脑中不断地重复着。

“这便是你要守护的天下，这便是你豁出性命要护着的天下人，仙门人。”

江怀玉冷眼看着这一切，在冥冥之中，他似乎看到了萧琅那张轻蔑笑着的脸。

英雄岛上发生的一幕幕重回眼前，和萧琅的这场对弈，他输了个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