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萨波达王！”叶清宁用书卷轻轻地拍了拍忘忧的小脑袋，仔细想了想，说道，“你是不是想问，他成佛之后，还算不算是个人？”

“嗯嗯！”忘忧使劲点了点头，说道，“就是这个意思。”

“应该是不算的。”

“那是不是说身为人的佛祖已经死了？”

“嗯……这么说也没错……”

“那鸽子的命是命，萨波达王的命就不是命了吗？”小忘忧紧皱着眉，说道，“一命换一命，这三者之间，终究还是死了一个不是吗？所以佛陀割肉的意义何在？”

叶清宁闻言愣了愣，良久才想明白这个小家伙话里的逻辑，不禁挑了挑眉，说道：“你这小娃娃身体里不会住了个千年老妖吧，这种说法倒是新奇……那么依你所见，应当如何？”

“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世上吃鸽子的老鹰那么多，而佛却只有一个，救一只鸽子就用了佛全部的肉，那这世上其他的鸽子怎么办呢……”小忘忧的眉头越皱越深，似乎陷入了某种死胡同。

叶清宁心中暗道一声不好，伸手在他头顶重重地敲打了一下，吓得他一个激灵，吃痛的捂住脑袋，回过神来。

“小家伙，你着相了！”叶清宁笑了笑，说道，“老鹰追猎鸽子乃是老鹰的天性，佛祖割肉喂鹰救鸽子也是佛的天性，只是佛未成佛之前还只是人，人力终究是有极限的，你以为你能够拯救天下，到头来却发现，以你的力量其实只够拯救那只鸽子，拿着只能拯救鸽子的力量去妄想拯救天下，这是愚蠢的！”

忘忧闻言愣了愣，良久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随口一问道：“那先生您的力量，是拯救鸽子，还是拯救天下？”

“呃……”

叶清宁被这小屁孩的问题噎住了，他低头想了想，还没等想出一个答案，禅房外便响起了敲门声。

忘忧见叶清宁还在沉思，也不敢打扰他，自己跳下座椅跑到门边，一开门便看到一个圆鼓鼓的大肚腩。小和尚眨了眨眼，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几下……诶，还挺有弹性……再戳两下。

“小忘忧，你学坏了！”胖子饕餮弯下腰来把忘忧抱起来放在肩头，笑着问道，“你师父呢？在房里吗？”

“在呢！”忘忧点点头，说道，“胖叔叔，我说了多少次了，先生还没收我为徒呢！”

“你这么乖，迟早的事！”饕餮揉了揉他的小脑袋，说道，“到时候咱就得管你叫少阁主了，你小子要努力呀！”

“胖子！”叶清宁的声音从房间里传来，“你又在瞎咧咧什么呢？还不快滚进来！”

“好嘞！”

饕餮闻言瞬间怂了，把小和尚放了下来，拍了拍他的脑袋，说道：“小忘忧你先去别处念书，我和你师……和少阁主有些事情要谈。”

忘忧点了点头，乖乖地转身离开了。

饕餮侧着身子走禅房，只见叶清宁坐在书桌旁，满脸不善地看着他。

“嘿嘿，少阁主，今儿个天气挺好的哈……”胖子挠了挠头，谄媚地笑了笑。

“……”叶清宁有些无奈地翻了个白眼，说道，“有话说直说，别给我绕弯子。”

“诶！”胖子点点头，正色道，“洛城那边派人来报，说岷北城传来消息，叶清玄……已经不在岷北城中了！”

“不在岷北城中了？”叶清宁闻言一愣，下意识问道，“那他去了哪儿？”

“不知道。”胖子摇了摇头。

叶清宁皱了皱眉：“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这消息可靠吗？”

“咱们有一个谍子是岷北城城守府的亲卫，负责在外围守护叶清玄的安全，他曾远远地见过叶清玄一面，记住了叶清玄的脸，然而五天前他巡视府中安全时，再次见到叶清玄……却发现不是原来那张脸了！”

“你的意思是……被调包了？”叶清宁的眉头皱得更深了，他思维飞速运转，很快便想到了问题所在，“两种可能——一是叶清玄故布疑阵，知道军中有谍子，为了混淆视听才出此下策；二是他真的离开了岷北城，那么……他会去哪呢？”

饕餮在一旁听着他的自言自语，忍不住插了一句，说道：“据我们的人来报，傅龙那小子把这事儿瞒得非常紧，不像是故布疑阵……”

“嗯，叶清玄是岷北城的主心骨，如果他真的离开了岷北城，空有兵权没有威望的傅龙当然要死守这个秘密！”叶清宁站起身来，在禅房中徘徊踱步，“那么问题来了，身为三军的主心骨，在明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很有可能会引起军队哗变的情况下，叶清玄还敢冒着风险离开岷北城，那就只能说明，他要去的地方，必然能够影响到岷北城的战局，甚至是事关最终的胜负！”

叶清宁闭上眼睛，在脑海中仔细排查叶清玄有可能会去的地方。

禅房内的气氛越来越压抑，胖子挠了挠头，半开玩笑地说道：“有没有可能是我们想多了，或许叶清玄只是外出访友去了呢！”

话音刚落，叶清宁突然睁开眼睛，盯着饕餮说道：“访友……你提醒我了，关键不在于他去了什么地方，而是他要见什么人！”

“啊？”饕餮一愣，有些摸不着头脑。

“胖子我问你，梁王朱忠现在在哪？”

“这个……”饕餮想了想，“前些天混沌整理谍报的时候好像提到过，等等让我想想……好像是被叶清玄送回了梁州府？”

“对！”饕餮一拍大腿，说道，“没错，北境之乱平息之后，梁王朱忠就被傅龙挟持到了启明城，叶清玄与蜀军开战之前，不知道为什么又把他送回了梁州府！”

“呵，为什么……”叶清宁冷笑一声，随即脸色变得极度苍白，说道，“因为他想拿梁王朱忠钓鱼，因为他想一口吞下这五万蜀军，他想……害死我的小师弟！”

“欺师灭祖还不够么，”叶清宁握紧拳头，咬牙切齿地喃喃自语，“叶清玄！你好歹毒的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