漩涡鸣人沉默了良久, 久到他身后的忍者们一个个都露出不安来。

波风水门瞧着他的背影，露出明显的担忧神色, 想要开口说什么，却被云静静的眼神逼退。并非是被吓退了，此时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更重要的是, 他看到云静静的目光十分冷静，那一番言论并非刻意的打压, 更像是某种引导, 短短的时间里居然想了那么多。

宇智波斑没有发话，他直接就地盘腿坐了下来。

千手柱间和千手扉间也没有出声，他们之所以这么安静，自然不是因为赞同云静静的话, 而是在思考，以及, 他们想看看在忍者联军中颇受欢迎, 没意外的话可能会成为领头的新生代忍者在这种情况下会是什么反应。年轻人冲动毛躁都很正常, 但如果被寄予厚望肩负重任却遇事不能冷静处理，那就不行了, 刚醒来就听了一耳朵木叶的糟心事, 他们现在实在不太想见到木叶的新生代领头是那种无脑的炮仗。

宇智波佐助就更加简单了, 冷眼旁观。

于是，这一片都安静了，所有人都在盯着漩涡鸣人, 看他的反应。

被大家目光注视着的漩涡鸣人沉默良久之后，终于开口，“…………我知道什么是饥饿。”

云静静直视漩涡鸣人的眼睛，不久之前还在眼底翻涌的焦虑烦躁愤怒全都不见了，整个人就像沉淀下来一样，沉稳了很多。

“冷静了？”云静静问。

“啊，冷静了。”漩涡鸣人回答，声音依稀透出几分如释重负的感觉，语调低落了很多，冷静中透出几分慎重，“从这场战争开始，我就陷入了一个怪圈之中，总有种被压得喘不过气的感觉，不知不觉积累了很多烦躁，太多的不解跟憋闷，在遇到宇智波带土之后达到了巅峰。这场战争是因为月之眼计划才开打的，我厌恶这场战争，所以就像否定战争那样全盘否定月之眼，也否定作为这个计划支持者的宇智波斑和宇智波带土。看到疑似新的支持者出现，我的所有情绪就像找到其他宣泄口，然后就像否定前面两人一样否定你们。”

“刚才的回答是我太随便太轻率了，我压根没有好好思考过，就在心里冲动的随意做出了解答，明明有其他答案，而我知道的。所以现在我要再次做出回答，我知道什么是饥饿。”

“据说你从小被当做妖狐，在木叶村民的敌视中长大，身为四代火影的儿子却一直备受虐待，所以这个问题，你或许认知的不够多，但一定深有体会。正是因为如此，我才特意问了这么一个问题，自身有体会的东西，更好切入，也更容易产生同理心。刚才那些话你一说出口，我就知道你一定没过脑，只是冲动下的产物而已，所以才说要再给你一次机会，提醒你好好斟酌措辞。”

“现在冷静了，就好好用脑子思考，再说出口。”

“正如我刚才所说，你拒绝无限月读，是因为你不需要无限月读，忍者联军拒绝无限月读，是他们可能也不需要无限月读。自己明明不需要的东西却被人试图强加到身上，而这种强加还会对自身产生极大的影响，就更加叫人恼火了。我自己设想了一下，要是有人想把无限月读强加到我身上，我一定要打爆他的脑袋。跟理想啊自由啊什么的都没关系，只是因为无限月读对我来说弊大于利，更多的是困扰。”

“但是，我自己不需要，不代表别人不需要。对于此时正被残酷现实折磨的人来说，无限月读无法真正的解决问题，却能有效消除他们的痛苦。对于深陷饥饿的人来说，对重病垂死的人来说，对生活的困苦压塌了脊背日复一日麻木挣扎的人来说，对在绝望之中看不到希望的人来说。幸福的人不需要无限月读，痛苦而无法解脱的人，哪怕只是一点点精神上的慰籍，也弥足珍贵，就像在黑暗中照进一缕光。”

“事物具有多面性，立场不同看法不一样，感受也不同，全盘否定是最粗暴的方法。”

漩涡鸣人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云静静的脸，似乎想要找出什么来，眼中闪过所有所思的神色，试探性的开口道：“你似乎不是很赞成无限月读。虽然称赞了无限月读的优点，但在缺点方面一点都没有松口的意思。”

“这是理所当然的，三十分，我顶多给出这么多分数。以世界范围的和平手段来说，并不会死人，十分；确实能够有效消除很多人的痛苦，十分；心怀天下而又坚定的先驱者，十分。其他人就算从现在开始思考，没有实际方案的话只能拿个五分。三十分的成绩硬生生遥遥领先，全靠衬托啊。”

“我是个喜欢求稳的人，方案的可行性起码要有五十分，我才会考虑。三十分完全就是个垃圾方案，看过之后就可以放一边去了。如果斑斑还没行动，只是提起，我一定会用我的眼神尽情羞辱他，让他感受到我深深的嫌弃以及对他智商上的深切问候。只是现在都进展到这地步，已经是箭在弓上不得不发……算了，无限月读就无限月读吧，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亲自动手实践过后，好坏与否，看到结果就知道了。”

“这种时候只能庆幸，不会死人真是太好了，之后解了就好。”

云静静踩在飞剑上，望着远处十尾巨大的身影，想到无限月读后面的巨坑，又心塞了，但是他知道此时就算说了，估计斑也不会相信的，只会以为是他想出来的托词。对这个世界的斑来说，他只是个陌生人，一个不认识的陌生人一上来就是指点江山，先不说可信度，只会惹来反感，斑从来都不是自来熟的性格，就连这边世界的柱间，其实对他也有些排斥，所以才会想着让他死心好回琼城去。这些他都能理解，毕竟是陌生人嘛，不论是他们对他，还是他对他们，其实双方都很陌生，但是就凭他们是这个世界的斑和柱间，他就不能真的把他们当作陌生人看待。

“你明明也觉得无限月读是错误的，却要眼看着宇智波斑去施展？身为友人，难道不应该在看到对方犯错了之后努力把他拉回来吗？”漩涡鸣人非常不解，“既然你只给无限月读打三十分，连考虑都不会考虑，代表这个计划在你眼中缺点非常大，根本不可取，放任只会让对方犯下更多的错误。”

“因为要考虑到斑斑的感受嘛，这里不缺反对他的人，但是斑斑缺支持他的人，我虽然不能赞同他的无限月读，至少能帮忙收拾烂摊子，为他善后。而且……你也听到柱间刚才说的了吧，我不是这个世界的人，在我的世界里，斑和柱间还只有十几岁呢。如果我在这里背弃了这里的斑，回去之后还有何颜面去面对斑斑。”云静静深深叹一口气，目光转向大岩石上盘腿坐的宇智波斑，不死心的又问了一声，“斑斑你真的没有其他补足计划吗？这个无限月读听起来超级傻逼的，镜花水月，空中阁楼，我就算昧着良心，也只能保持中立看你把无限月读实践一遍，之后你要是真打算把所有人一直关在梦境里，那我只能跟你动手了。”

“哦？不是大加赞赏无限月读，认为它能够世界范围有效消除痛苦吗，最后还是决定站在大义那边？”宇智波斑嗤笑，就算听见对方刚才大肆吹了自己一通，他的态度也没有因此软和多少，心志坚定如铁，早就不是被人捧两句就忘乎所以的年纪了。

“因为无限月读只能够实现短期目标，将眼前目光所及的痛苦消除了，但从长远来说，却斩断了人类的未来，弊远远大于利。人生不只有眼前的苟且，还有诗和远方，无限月读把眼前的苟且都消除了，但诗和远方也没了。说实话，如果准备实行这个计划的人不是你，我已经动手了，三十分的垃圾方案回炉重造去吧。”说着，云静静满脸希冀的望着宇智波斑，“所以你真的不考虑把无限月读升级一下吗？虽然现在只有三十分，但也不是没有升值空间啊，再多多努力一下，说不定能涨到五十分哦。计划什么的，不能只有一个方案，还得有无限月读修改版，无限月读修改版的修改版，无限月读修改版的修改版的修改版……无限月读终究修改版。”

“你说这些根本没用啊，你看宇智波斑完全不理你。”漩涡鸣人犀利指出。

千手柱间插话了，他开口道：“斑是个意志坚定的人，不会因为旁人三言两语就轻易改变自己的想法。小静，你清楚认识到无限月读的好处，同时也深深明白无限月读的坏处，但想法太过于柔软，斑为此准备了这么久，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你自己不也知道这一点，所以才打算放手看着斑去实行无限月读，让他亲眼看看这个大幻术没有他想象的那么好。”

为什么成年的柱间和斑总是认为他的想法过于柔软？不论是哪一个，都这么觉得，只有他的小伙伴不是这样想。所以果然是因为长大后感受到更多的人间黑暗，同时也被忍者体系打磨的更加心狠手辣，将缺乏自我约束滥用暴力视作常态，所以才会这么觉得。

云静静摆摆手，“那只是最坏的打算而已，在那之前，我觉得还可以努力一下。”

漩涡鸣人似乎终于在脑海里斟酌好措辞，郑重其事的对云静静说道：“虽然你的话让我冷静下来，发觉到自身的不足之处，我之前所说的总是以自身的感受出发，不曾考虑过忍者以外其他人对无限月读会有什么看法。或许无限月读可以为那些正在遭受苦难折磨的人消除痛苦，梦想自由什么的，是只有吃饱饭之后才会思考的奢侈品，只要能够起到实际作用，哪怕是虚假的精神慰籍也有一定可取之处，但是我依旧无法赞同无限月读。撇开梦想，撇开自由，甚至是撇开忍者自身的立场，我都坚决反对。”

云静静：“哦。”

这么平淡，甚至是冷淡的态度，叫漩涡鸣人愕然了，他忍不住道：“你难道不想知道理由吗？你那样维护宇智波斑……虽然我不太理解为什么明明也反对却不赶紧阻止他，但你的心意我感受到了。当全世界都反对自己的时候，友人却始终站在自己这边，尽管也不赞同，却还是努力给予了最大的支持，这一定是非常幸福的事情吧。让我觉得，我或许需要好好思考一下我和佐助之间的关系，我总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去想，并不曾真正理解过佐助的感受，我或许应该多想一些事情，不应该只想着把佐助带回来，还应该想想佐助为何不想回来。”

云静静面无表情：“不想。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跟立场，对于同一个事物态度自然不同。”

漩涡鸣人哑然了，他神色看起来十分郁闷，还很憋屈，好半晌才闷闷不乐的说：“那我要是说喜欢在现实世界里吃拉面，所以反对无限月读……”

“哦”云静静冷漠脸，”你现在给我闭嘴，既然冷静下来了就好好站在那里听，要不是你像个炮仗一样一点就爆，三番两次乱入，又是喷斑斑，又是喷我，你爸爸拦都拦不住你，我也不会跟你说那么多，早就跟斑斑讲清楚了。我说过的，要仔细剖析，冷静思考，斑斑需要的是解决问题的方法，无限月读只是手段，如果有更加好的，他自然会放弃这个方案。无限月读我剖析完了，方法我也早想出来了，一味的指责只会让人反感，指责之后再甩出一个方案，会让人更加反感，起码要刷一些好感度，才能让人有心思静下心来听听。”

漩涡鸣人：“……”

然后，云静静一脸认真的对宇智波斑讲：“我觉得这个无限月读还有很大的升值空间，首先，可以设置一个自由登入退出的选项，这样想进入的人就能选择进入，不感兴趣的人就能选择呆在现实里，无限月读2.0版本，这样人们的反触抵制兴许就不会那么强烈了。然后呢，在这个基础上还可以再修改一下，增加新功能。幻术说到底是作用于精神的能力，活人有精神力，死者的灵魂也会有精神力，以此为媒介将精神力连接起来放入到构建出来的幻术世界中，就能实现沟通阴阳，无限月读3.0版本，精神网域。接着，继续增加新功能，让进入精神网域的精神体可以锻炼精神力提升自身的精神量，当达到一定程度之后，死者和生人在精神网域中的界限也就模糊掉了，区别不过是有没有一个物质化的躯体而已，无限月读4.0版本，知性精神体。到那个时候，将会上升为精神文明，达到另一个境界，摆脱物质社会。”

宇智波斑：“……”

宇智波佐助的目光顿时钉到云静静身上，虽然看着古井不波，但云静静硬是从中感受到了谴责。

是了是了，还有宇智波佐助的大教育家路线呢。

“不过这个过程会非常漫长，毕竟是升级整个社会嘛，期间该发生的一切矛盾依旧还会发生，所以哪怕着手精神文明的建设升级，依旧不能落下物质社会的发展，教育特别重要。所以不如这样，佐助负责教育方面，用思想与知识提升人们的精神世界，斑斑负责精神文明的构建。”

“信宇智波，得永生。”

这次，宇智波斑认认真真的盯着云静静看。

这操作骚破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收藏破八千的加更我都差点忘记了，补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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