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和迪兰前往实验室的途中，格雷了解到这个外表与气质都散漫异常的法师竟然还兼修了炼金术和德鲁伊知识，若非至今仍因为学术上有着争议而没有德鲁伊教导他德鲁伊的秘密语言与技巧，他早就是个德/法、神/奥双修的协会高层了。

换句话说，这个优秀知识分子的学术争议真不是一般的大，这一点在格雷抵达对方实验室时得到了确认。

迪兰的全部身家都已经花在了各式各样的研究仪器与材料之上，他实验室的格局略为贫穷，竟落座在一间偏僻的地下室中。

不过这里与常识中那种阴暗潮湿细菌滋生的的实验室，以及迪兰本人在外的散漫个人生活完全不同的是，他在租下的实验室中布置了数盏用以杀死外界微生物的魔法光源，整间地下室整洁程度比之迪兰本人的脸都要干净，甚至实验动物（主要是小鼠、猴子还有些不知名昆虫）的笼子都用魔法完美模仿了自然的光照、空气、水土、气味以及生存环境。

若非格雷在来到实验室途中保持着清醒，他非得把这里当做世界某个遥远丛林的一角不可，这里实在是太像自然界中的一处投影了，让人不禁好奇他究竟花了多少钱和精力在这间地下室？

“提前说好，我这里一只耗子都至少值100金币，如果你不想赔到倾家荡产最好和我一样消完毒后穿好防护服。”

100金币，几乎是格雷的全部身家，想到这里他急忙做好防护。

“这么多东西就放在一间地下室里，万一地震岂不是全毁了？”

“别小看协会的能力啊，我这屋子做过标准的实验室防御处理，哪怕现在外边有两个传奇法师死斗……”

“都不带一丝晃的？”

“那倒不至于。”迪兰摇了摇头，“我猜至少能争取出写个25字以内的遗书的时间，反正各种防护面面俱到就是了。”

看来这精心打造的地下实验室还不足以抗衡天灾，不过应付绝大多数突发情况是足够的了。

“好了，来看看我的实验室吧，这里就是正义的绝对体现！”

这间实验室的优越性刚刚提到过了，的确是一个水准线以上的地方，但格雷却从中看不到任何正义。

哦，拿小鼠和猴子做生体实验，说到底法师的研究和这正义玩意完全背道而驰吧？

格雷诚实道：“我完全看不出来，这是什么文字游戏吗，还是说这里体现了什么我还不清楚的帝国冷笑话？嗯，你的冷笑话在某种意义上算是成功了，恭喜恭喜，要不要去和传奇侏儒谐星风华小姐同台竞技？”

“也不用嘲讽得这么直白吧，太伤人了。”迪兰对此早已习惯，“不过这很正常，大多数人都看不透这一点。”

法师伸手指向实验台旁的小鼠。

“这些小白鼠从生下来就接受着完美的照顾，水、食物、住所、运动甚至是性伴侣都得到满足，这为了让它们保持良好的心情与健康状态，我几乎是完全把它们当成人来养，说是我自己的亲儿子都不为过啊。”

格雷默不作声地向后退了一步：“你有没有经常和人类聊聊天，或者去神殿找谁祷告一下？”

“不劳挂心，我精神状态好着呢，连卷宗学者都说我很健康。总之我想说的是，法师在对待实验动物时完全本着人道的精神，没有让它们感受到一丝痛苦，这算不算正义？”

“不算！”格雷反对得斩钉截铁，“就像牧羊人会保护羊群免遭狼害一样，你这是为了利用它们。”

如果实验者不是为了让实验动物保持稳定的状态，才不会顾及什么人道主义精神。

“我就知道，但牧羊人对羊群的保护也就截止到羊上桌之前了。那么反观我，即便小鼠上了实验台也无微不至地关照着它们，无时不刻关注着它们的一举一动、任何反应。几乎就像老父亲注视着发高烧的女儿一样，这正是爱，这正是正义啊！”

“是不是爱我暂且不质疑你，但你这依然是在利用它们，等做完实验你还会看小鼠一眼吗？”

“当然会！小鼠做完实验我也会持续不断地观察记录，一直照顾它们到死为止，甚至连它们死后我都会持续观察、妥善处理，这难道不够正义吗？”

格雷暂时被对方的话打动了，如果一个实验动物从出生到进行实验再到临终乃至死后都得到了无微不至地照料，那么迪兰这个法师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实验者，同时更是个不错的人……

“但这和正义有什么关系啊？”

怀才不遇的法师摇了摇手指继续说道：“我的最终目标是救死扶伤的实验产物，哪怕我个人的真实目标是金银钱财，但这件事结果完全有利于社会，至少你能承认我实验的目的是正义的吧？”

格雷想了想，做出肯定答复：“大概是吧，不管你为了什么，至少结果是好的。”

“那就是了。”迪兰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既然你承认我个人出发点是钱财但结果有利社会这个结果就是正义的……我人道地照顾了小鼠、稳重地进行了实验、妥善地处理了有害废物又怎么是单纯的在利用呢，这也是正义啊。”

格雷顺利把自己给绕了进去：“你说的可能有一点道理吧……”

“你仔细想想，正因为我对实验动物那无微不至地照顾，使得它们能在快乐、健全、稳定的状态下接受实验，才得出了正确而又有利社会的结果，难道不正是‘过程正义使得结果正义’的有利体现吗？”

“不对，如果你的结果有害社会那不就又是完全相反的结论了吗？”

“不不不，请你认真地想一想，能够做到这一点的人，能不是一个善良、正义、有道德、有人性、有正确价值观与责任感的人吗？”

“或许是吧，但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吗？”

说到底，法师的实验正不正义根本就和格雷没有半点关系，格雷有些不理解这人究竟想要表达什么。

“不，我认为这和你有着直接且必然的联系。”

“你究竟想要说什么，迪兰？”

“请…请给我钱……”

格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