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 天气渐冷，树叶都已潮湿。姬发双眼紧闭躺在草丛中，脸上仍有红晕, 可见他的酒还没有醒。

如此睡下去定然不行, 草丛中有萤火虫在闪烁, 光芒越来越亮。可定眼再看, 光芒并不是萤火虫身上的光, 而是姬发体表的那层金光。

忽然, 丛林中传来马的“嘶叫”声。杂草被马蹄压弯, 一匹骏马来到了姬发身旁。

夜中骏马飞奔，踩过干燥如沙的土壤, 疾风呼啸，姬发躺在马背上有好几次险些摔落下去，然而一道无形的力量却将他扶住。

骏马的速度越来越快, 路上的数片树叶甚至被疾风拽了下来。

——

天边，元始望着棋盘缓了许久，棋盘上只剩下了几个空位没下, 白子远多余黑子。

元始捻着黑子落下，瞬间数十枚白子成了黑子，表面上局势似乎反了过来。

子升仍弯着眼睛在笑，只是从他成了圣人后便无人能从他眼中看到东西了。

他似乎不需要思考，直接落下一子，霎时间元始的大部分棋子被吞, 甚至元始早早布下的局也被破了大半。

此局再无胜算了。

子升用手掌指向棋盘道：“您不再继续下了吗？”

元始面无表情道：“此局注定会败，已没有必要再下下去了。”

子升看着棋盘, 摇了摇头笑道：“可此局未完啊, 您还有几子, 万一能反败为胜？几枚白子便又成了黑子。”

元始指尖一顿，他眸色深沉地再望了子升一眼，“即便我将棋子下在棋盘上，不过是落入了圈套，终将被你白子一封黑子都成了白子。”

子升又笑道：“可即便您不下了，此局输了，指不定剩下的这些空位都成了白子，下与不下又有什么区别？”

云彩不再漂浮，就这样静静停在天边，元始俯视棋盘，他突然笑道：“既然结果已注定，你又何必来找我下这盘棋？”

他对视子升的双眼，彼此的眼眸映上对方的童孔。

子升只是澹笑，他没有说话，白净的手掌按在棋盘上，忽然整个棋盘裂开了细纹。

元始若有所思，只是眼中划过一抹忌惮与顾虑。

姬发醒来后，不知怎么这耳聪目明了许多。他看向兵书，同时发现凡他所视之物皆过目不忘。

一旁军事也在惊叹，“莫非二公子有了奇遇？”

姬发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那男人，对方说的话似在眼前。

“你太贪心又不够狠……”

姬发的手指在平整的竹简上磨过，他的眼神渐渐变暗。

临走前他在忧虑百姓，他担心若是没了粮食西岐会崩溃，更在痛恨他的无能为力。

他想过，若是能让百姓变好，他即便不当西岐二公子也可！

可回想以前，权利在他心中又是无比重要，重要到他可以放弃百姓。

其实二者他都想要。

“你太贪心……”男子的话浮现在他耳边。

姬发神色变了变，他紧闭双眼，眉头拧在了一起。

他头痛了一个时辰，脑海中的乱麻终于减缓。他松了口气，迫不及待地想到屋外顺便看一看将士如今的状况。

外面的光撒在他的脸上，姬发下意识眯了眯眼，觉得有些刺眼。

“吼！”将士们挥动武器的声音震耳欲聋，姬发一步一步走到草垛前挥去众人后独自躺下。

就在他刚闭上眼皮时，眼前突然浮现出了一道金光，金色的文字飘浮在黑暗中。

姬发眼皮动了动，意识里，他急忙将注意力集中在金字上，他只是匆匆扫上一眼，便震惊万分。

原来，这竟是他从未见过的兵书！

里面的排兵布阵他闻所未闻，可用上此阵法，即便是身体虚弱的小兵也能扭转乾坤！

姬发忽然坐起身来，待他睁开眼后，已满头大汗。

潜意识告诉他，这是他唯一反败为胜的机会，也是他的全部底牌。

天边。

元始平视子升，问对方修的什么道。

子升俯视下界，“帮助黎明百姓，守护世间生灵便是我的道。”

元始顿住，他的眼眸划过了几缕光，忽然垂眸竟笑了，“只有你修了真的道。”

笑容渐渐敛去，他又随口问起对方道法来。没想到子升年龄最小，对道法的参悟却很是深。

他问什么，子升都能答出来。可有时子升说的点他却没有想到。

青年的身形映在他眸中，其面容愈发清晰。

你一句我一句，到最后竟是青年说得多，他说得少了。

直到青年说到一个点时，他忽然抬起头，眉头微皱。

“你怎知晓混沌洪荒之事？”

他顿了顿，“你听过道祖讲道了？”

乍一听到“道祖”二字，子升垂下的眼眸中有些许不自然。

他不由想起第二次见面时，那惊鸿一眼，当时他心中想的是什么来着？

美人。

子升：……

他脚趾头蜷了蜷，要不是隔着鞋底，他险些都要把云层给抠破了。

他点头道：“当年我寻女娲娘娘时，有幸在蒲团上打过座，听过道祖讲道，也见过道祖的面容。道祖真乃天人之姿……”

元始正随手转着棋子，闻言他抬起眼皮，不知怎么听着这“天人之姿”竟有些头皮发麻。

他澹澹道：“道祖道法无边，修为与天道平齐。只是在世人眼中，他们看到的道祖都是境界与修为，从未有人在意过道祖的外表。”

他紧盯着子升，“我想世间也不会有人庸俗到放着境界不看，只看皮囊？”

子·庸俗·升：……

元始倒也没想太多，他忽然站起了身，望着子升的面容，声音微低道：“可否与我比试一番？！”

子升仰头望着元始的眼神，明白了对方的意思，点了点头。

他们的脚下周围忽然暗了起来，周围是无穷无尽的虚空。

元始微思，他拧眉对子升道：“若是我不敌你，可否叫上我兄长前来助阵？”

子升拱手行礼，以示答应。

元始捻诀，先是告诉了太上老君。他又瞥了子升一眼，谨慎道：“若是我二人不敌，可否再加上二人？”

子升乌黑的眼睛眨了眨，食指指尖磨上拇指指腹，他望向天边，又再次点了点头。

圣人之战，又怎会平凡？

仅是一瞬间，白光将整个虚空充斥。似乎有人合上手掌，虚空上下突然向中间压来，如天地崩塌似乎要碾在一起。

然而一道剑光闪过，竟将天地噼成了两半。

元始仅是站在原地未动，天地忽然合上，如同一个无形盒子将子升囚住。盒子异常地厚，似乎由上千层天挤压在一起。

子升眯了眯眼睛，他展开双手，盒子忽然打开。

他的衣袖向空中一挥，霎时间上万层天将元始盖住，一层又一层将对方压在一起。

元始取出玉如意向厚实的天砸去，然而只砸破了一半，另一半完好无损。

他再次挥动玉如意，可谁曾想下一秒，无尽业火在小盒子中燃烧起来，紧接着又是无尽杀意充斥在其中，金光在小盒子外盖上了一层又一层，一百二十八枚剑分别在外守株待兔。

与此同时，又是一道威压降临。远处，他似乎听到了青牛的叫声。

金光降临，子升背过手原地不动，金光离他还有十丈时忽然散开。

空中似乎有一道光刃向他袭来，子升抬手一弹指，光刃破碎。

一扁担自天上压下，子升用指节将其撑住，他澹澹地看向前方，只见一仙人骑青牛而来。

西方。

准提接引忽然收到了元始的消息，说是他们将殷商小王引到了虚空之中，若是他们能伤到对方，元始则送他们先天至宝一件。

他们本就先失去了功德金莲，又被罗侯抢去连带毁去了无数法宝，更何况又是让他们对付殷商小王。

二者彼此对视了一眼，准提谨慎回复对方，“他身边真无旁人护着？”

元始以为准题所说的乃是女娲伏羲，他平声回复对方，“无人护着，此比试乃殷商小王特意答应，想来即便对方输了也不会寻仇。”

接引早就想报当年之仇，他的双眼不自觉带上了杀气。

然而准提拦住了他，他又谨慎地回了一句，“倘若他记住了我们的模样，事后向我们寻仇怎么办？”

元始：“你们大可以隐去模样身形。”

准提接引放心了。

就在子升与太上老君比试时，他的身后出现了两道金光，对方满是杀意的朝着他靠来。

子升早就知道会有四人，他刚偏过头却闻到了一缕不同寻常的气息。

子升眼神一变，笑容微冷。

子升正与太上老君打斗，准提接引离他越来越近。

金光靠上了白光，子升看似没有注意到他们，还正用因果剑对上对方的扁担。

白光飞舞，就在接引先一步用兵器刺上子升的那一瞬间。

忽然，子升一转身。

“呲——”，因果剑直接穿透了接引，金光停滞了几分。

另一片金光顿了顿，霎时间他亦要出手，只见子升衣袖一挥，直接将对方拍到了虚空之底！

金光散去，准提被无穷无尽的重压压得喘不过气无处可逃。

至于接引，他双眼瞪直，任凭他再怎么用力都无法将因果剑从他胸口拽出来。

天道震怒，雷霆作响，虚空中勐然出现了一道庞大的力量，似乎想要阻止子升。

然而子升速度更快，他不知从何处竟变出了封神榜！

封神榜打开，子升单手捏住了金光，金光被越捏越小……

天上似乎有意识冲了下来，仿佛要将金光抢回——

子升不管不顾，他一手夺过封神榜，一手将金光塞了进去！

金光在封神榜中来回冲撞，子升紧盯封神榜，他挥手捻诀，用白光压在了封神榜之上！

无穷白光从四面八方涌来冲入了封神榜之中，封神榜的动静也越来越小，到最后变得平静下来。

天上有声音在嘶吼，似乎有一只无形的大手冲了下来，仿佛要夺过封神榜。

眼见大手要先掐住子升的脖子，忽然一只白净的手掌伸了过来，将无形的手捏住，大手顷刻间便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