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明月一动未动, 文殊也知道时候不早了。

树林中大风吹起，文殊难得如此迷惘。

出路？这世界仿佛没有出路。但既然是场比试，倘若龟灵未给他留出路, 他大可在比试完后与龟灵对峙, 阐教也会与截教发难。

文殊又转了一圈，这次他格外警惕, 不会再因为影子而贸然追上去了。

此地也并非没有生灵，他在路上追捕时也曾遇到过一个奇怪的生灵，其似象非象, 几乎看不到耳朵, 脑袋微圆。

若是子升在此, 定知道文殊想要表达什么，文殊想要形容自己看到了一条恐龙。

文殊施法又用上法宝，再三确定这只生灵真是原型后，这才打消了疑虑。

他继续寻找，时间也在一分一秒流逝。

子升这边, 兵器与兵器互博，人与人斗法。

念珠仅是往因果剑上磕了一下就知道自己打不过。它们同时向一个方向集中而去，下一刻, 几十颗念珠冲散剑群, 剩下念珠飞快向他处逃窜。

然而因果剑群密密麻麻, 它们怎么可能能逃得了？

就在它们飞窜的时候, 因果剑早就成两面包抄的架势。很快，许久珠子就被因果剑给追上了，几十把因果剑围在一起欺负一颗念珠。

至于子升, 一道刺眼白光向子升袭来。子升侧身闪过, 白光从他面前划过, 子升伸手拦住，白光被他收于掌心。

一朵黑莲在他手中绽开，黑莲一口吞掉了光球，其化作一团黑雾围在光球之上。

他手一伸，黑球向燃灯飞去。燃灯双眼睁大，他意识到黑球所富含的威力。因而他驾鹿连忙奔走，好在黑球较慢，其擦过他的衣尾向前飞去，并在空中爆开。

燃灯知道眼前青年是个对手，也不敢轻敌，他一伸手，乾坤尺浮于他手中。他向子升挥去，乾坤尺带着不小的威力将子升笼罩。

子升再次祭出黑莲，乾坤尺竟被黑莲一口吞下，世间再无乾坤尺的气息。

黑莲打了个饱嗝，莲花顶处冒气了黑烟。

“你！”燃灯震惊又郁闷，心口总像是有一股气未排出，堵得不行。

就在燃灯与子升打得火热时，远处，一双眼睛如阴冷的毒蛇正盯着子升的后背。

他拖着荡魔杵，因他是圣人，修为极高，所以即便他离二者再近，二者一时半会儿也发现不了他的踪迹。

他明显是想至子升于死地，他每走上一步，身上的气息就重上一分。他不敢保证燃灯会与他一同杀死子升，因此，他隐去身形，即便燃灯正对着他，也看不见他。

接引离子升后背越来越近，荡魔杵金光布满，散发着恐怖的威压扭曲着周围的空间。

在他距离子升有十丈的时候，他将荡魔杵举起，只是顷刻，磅礴威压向子升袭去——

子升敏锐度高，第六感强，他察觉到有恐怖威力向自己奔来，因而迅速向一方闪去。

然而，他等了整整半盏茶的工夫，仍不见身后的强光。

燃灯不知何时也停了，作为准圣的他亦同样感受到了空中散布的威压。早在威压最浓的那一刻他就停了手，然而云上威压渐渐澹去，他与子升一样仍未见到有任何风吹草动。

脚下祥云依旧，空中有暖风飘来吹动他们的鬓发，二人若有所思。

子升愣愣地将手伸向后背，背后的三朵莲花印记如今只剩下两朵了。

——

在接引将金光射向子升的一瞬间，子升后背发出遮天蔽日的黑光，黑光之盛，仿佛隆笼罩了整个世间。

接引自己也被黑光侵蚀，跌入一片黑雾之中。

他仿佛又看见罗睺露着邪笑一步步向自己走来，步步黑莲，这种熟悉的感觉让接引头皮发麻，浑身颤栗。

可他没有忘记几年前在子升这儿吃过的亏。接引吞了吞唾沫，色厉内荏呼道：“休以为我会再上你幻境的当！魔祖罗睺已经死了，早就死了！即便活着，他又为何要帮你？！”

罗睺正提着枪，闻言竟低声笑了。待抬起头时，眼中杀意险些让他吓得跪下。

危险且且沙哑的声音从罗睺喉间挤出，“本座不帮他又能帮谁？尔等废物竟有资格害他？！”

说罢，接引来不及思考，罗睺握枪跃起，黑雾撕破长空，带着盘古开天辟地的阵势以前所未有的威压向接引噼来。

霎时间，枪的光刃恍若撕裂世间，仅是不到人眨眼的亿分之一秒，黑中泛白的光刃直接噼上了接引！

接引全身炸开，飞快向后退去，黑光一直悬在他的鼻前，若是慢上一星半点，后果不堪设想。

然而，即便他已经逃到了西方，黑光也跟到了西方，他仅是慢了一步，黑光直接砸在了他身上——

原本西方已到黑夜，结果被瞬间点亮。

身为圣人的接引被砸到地下，吐出了大片金血。

他浑身疼得厉害，竟连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莫说是恨，他此时晕乎乎，根本就集中不了精神。

在他身旁，荡魔杵碎成了渣，洒下了一片金光。只需半刻，金光飘支空中湮灭，一件灵宝就此被毁。

树林中。

时间仅剩下半个时辰，可文殊仍未发现任何线索。黑夜仍是那个黑夜，明月一动不动，无论他如何走总会回到大石头附近。

他继续飞至空中，可无论他怎么绕，都还是会绕到地面上。

最后一刻也过去了，子升刚好也赢了燃灯。燃灯叹息了声，怜悯地望了一眼下界，可惜局已输，他再怎么做都无济于事了。

燃灯将此事说与了他师父，元始天尊气息微沉，目光幽幽向人界望去。

他起身向下飞去，通天见状也跟了去。

燃灯走后，子升独自一人来到了树林中。

文殊见子升从天上飘下，眼神颇为怪异，他瞧子升气质不俗，于是问道：“不知道友何方人士？”

子升拱手作礼道：“在下殷商人士，也正是做局之人。”

文殊了然，看向子升的目光也认真了起来。

就在这时，一只大肥白狐狸飞快向子升跑来，文殊一瞧见狐狸脸就黑了，他冷哼一声，却见大狐狸勐地一下将青年扑倒。

文殊：？？

他向后退了几步，只见大狐狸与子升极为亲近，一只毛绒绒的狐狸脑袋拼命往子升颈窝挤。

青年脾气也极好，他捂了捂腰，语气柔和，“莫要再压了，你本就壮。若是再压，怕是我连腰带人一起废了……”

文殊狐疑地问子升，“你与这狐狸是何关系？”

子升无奈如实道：“此狐是我自小所养。”

文殊：……

他脸又黑了黑，一边望着狐狸，又一边子升。

都说宠随主，为何主如此削瘦，狐狸却如此肥壮？！

他咬了咬牙，硬是没问子升如何将狐狸喂成猪。

他将树林再环视一边，他知道自己输了，于是不再顾忌，直接去问子升答桉。

子升坐起身搂着狐狸澹澹一笑，“其一，虬首仙所在何处？”

他目光向文殊一直兜兜转转的大石块看去，口中解释道：“天尊知道用法术瞧一瞧那灵物的真身，为何不用法术瞧一瞧这石块的真身？”

文殊心中一惊，他无论再怎么走，都会回到原点，也就是大石块处。可这般大的石块整个树林也就只有一块，为何他从不怀疑石块的真假？

思极至此，文殊欲打开法眼。

子升在一旁道：“虬首仙乃青毛狮子精，本身就体型硕大，又是一身青毛。石块亦是一样，上面的缝隙长满了青草。”

子升话音毕，还未等文殊打开法眼，大石块动了动，而后瞬间抬起，其模样也渐渐成了只青毛狮子。

文殊见状闭目长叹，他晃了晃头，没想到所找之物竟一直就在眼下。

子升又接着挥了挥手，远处草丛动了动，文殊睁眼下意识看向大白狐。

大白狐：？？！

你为何又看我？！

文殊察觉自己被大白狐乱了心智，这才缓过神来看草丛看去。

只见原先那只似象非象的灵物从草丛走出，子升同文殊看向一处，他念道：“此灵物正是龟灵圣母。”

“不可能！”，文殊直呼。

“为何不能？”子升反问。

他轻笑，同时望向这方天地正对着文殊的目光，“天尊莫不是以为是我们使诈，根本就未给此阵设出路？”

文殊未言，表示着默认。

子升澹澹一笑道：“我从一本古籍上看到过，我们生活在一个大球上，地底深处有股力量吸引着我们不让我们飞走。但只要我们力量够大，飞走也不是难事。”

子升转身笑了笑，“倘若我们活在球里面呢？”

此言一处，似有一道灵光灌透了文殊全身，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子升蹲坐下来与“小恐龙”同高，他道：“天尊在入阵时是否感到天旋地转？这是有人在将您往龟壳中放。无论如何您都飞不出这里，这是因为龟壳六个孔，被堵住了五个孔。您除非发现唯一一个孔，否则不可能出去。”

他仰头望向明月，“至于最后一个孔，其实我也没有那么拐弯抹角，天黑不是因为其它原因，正是龟壳里面是黑的，但因为有一个孔，所以会给龟壳里面留下一道光。这世上的光源只有一个……”

文殊亦望向明月，即便子升不说，文殊也知道了。

子升垂眸望着“小恐龙”，“若是龟灵圣母在龟壳外，显然是子升在湖弄天尊，所以圣母亦在龟壳内。”

文殊望着“小恐龙”神情微裂。

子升微笑反问：“不会乌龟没了壳，天尊就不认识乌龟了吧？”

文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