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前世顾庭生高三暑假开始看编程的书，他报得计算机系,录取结果和分数线还没出来,顾庭生买了基础入门的编程书自学。

那是高考完的那个暑假,顾庭生看了三天的书,编译器写了很多简单的程序,他真的很聪明,一是他的英文很好,代码用的英文他百分之九十都认得。二是他这个人聪明，我在他身边，从刚开始看顾庭生照着编程书写最简单的代码,到顾庭生开始尝试自己写。

这样过了不到一个月，在其中的一天,我记不得是早上还是下午，只记得那天是夏天中很常见的一天，阳光很好，天气很热,顾庭生坐在电脑桌前，他对我招手,他喊我：“小露,过来，给你看个东西！”

我走过去，顾庭生让出座位，他让我去点编译器的运行，我点了，然后我看到白色的屏幕上先出现一个直角坐标，随即坐标上出现曲线，坐标的竖轴右边，黑色的英文也随着曲线的走势慢慢显出来。

当程序运行到最后，我看到那坐标上的曲线画成了一个心，竖轴右边那串英文是eternalloveyou。

那时我才十五岁，八月份读高一，我能看懂loveyou，但是不懂eternal是什么意思。

但当时的我已经很喜欢顾庭生了，十五岁的我心脏停了一刻，嘴干舌燥，又去问顾庭生：“eternal是什么意思？”

顾庭生看着我，他笑着对我说：“eternal是永恒的，这三个词翻译成英文是永恒的你。”

顾庭生又说：“常见的foreverloveyou，其实论起来不如eternal意思更深刻，这个程序不难，亮点在于我找的词更有深意。”

顾庭生说完这番话，我狂跳的一颗心慢慢地落了回去，我看着顾庭生，大哥脸上如常，眼神平静，语气带着点得意。我知道是我在自作多情，大哥不过是想出了一个程序而已，这个程序只是一个“亮点”，一个他想出来的练手的程序，除此之外这个程序再无其他的意思。

因为喜欢一个人，怎么能说的如此平静，但是我真的很喜欢这个程序，毕竟曾经有这么一刻，也是人生唯一一次，我被我喜欢的人进行了一次告白。

让我自作多情吧，在那一刻，他是永恒的我，我也在心中默默地一遍一遍的说。

大哥，我也你的，我愿意用我的一辈子去你。你直到死亡将我们分开，用一辈子的时间，这是永恒了吧。我永恒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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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庭生问我：“你会写程序？”

我看着少年的顾庭生，我不会写，而是这个程序让我记忆深刻，所以我一遍一遍的去看去背，将它印在了心底深处。

“杨露——”顾庭生看着我，他语气很惊异，“你真的是天才啊，过了暑假十二岁你上初三，但大家都知道你连今年的中考都能参加，这算了，你还会写小说，还发表了，现在你还会写程序，你下一刻再会点什么我都不奇怪了。”

我看着顾庭生佩服的脸，心想如果我告诉你我死过一回，现在是重生的我，所以这些才比同龄小孩做得好，问你奇不奇怪？

“我只会这一个代码，是死记下来的。”我开始对顾庭生说谎，“总是看你登录一些代码论坛，我也闲的时候搜了搜，不知道在哪个角落看到的代码，又不长记了下来。”

“哦。”顾庭生点点头，可是紧接着他问我，“那你干嘛把这个代码给我看？”

说到这里，顾庭生语气越来越微妙，我赶紧顺杆子往上爬，语气讨好的对他说：“这个代码很有意思吧，我想送给你，你不生气了，哥哥，别不理我好不好？”

“你都答应我了。”我对顾庭生说，“第一次去咖啡店，我对你说，以后你不开心告诉我，不要不理我，答应的事不能反悔。”

顾庭生皱起了眉：“我什么时候答应你了？”

我看着顾庭生，无声的指控着他，顾庭生慢慢地，脸别到了一边，他脸色生出了些红晕，顾庭生这才说：“我记性不好……我想起来了一点。”

“我确实不开心。”顾庭生看着我。

“我又不是傻子，你肯定有什么在瞒着我。”

我这才发现顾庭生看着很冷漠，原来内心那么敏感，林淑珍、夏朝北和绾绾，最亲近我的三个人，他们对我评价也不过是早熟稳重，唯有顾庭生很肯定的说，我有东西在瞒着他。

“大哥……”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顾庭生，我也不知道顾庭生看着我看到了什么样的表情，但是他看着看着突然弯下身，他哑着到了变声末期的嗓子，顾庭生语气很抱歉：“你不想说不要说了，我不问你了，你也没有必要把你的事情都坦白给我。”

我当然不能把那些事告诉顾庭生，纵然他会相信，可前生的结局是一个悲剧，他若是信了，我与他又该如何自处？

“哥哥。”

我轻声的喊顾庭生，这两个字给我带来了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量，我尽量平稳着声音告诉顾庭生：“我现在还不能对你说，但是有一天，未来的某一天我会告诉你的。”

如果将来我们又要分离，如果未来你娶妻生子，开始了另一段人生，你的世界我再也不需插足，当我对你来说不过是可有可无的一个人时，我告诉你。那时你看到这样一个有着离奇悲剧结局的故事，大概也只会无谓的一笑，当做是我发了神经吧。

顾庭生点点头，突然他平静的脸上露出了一点我很难形容的表情，好像是别扭，也好像是害羞，不过见鬼了，一向把冷漠作为招牌的顾庭生会有害羞的神情？

顾庭生这时摸了摸我的脸，他哑着声亲很轻的说：“小露，我很喜欢这个程序。”

我一愣，顾庭生站起身，他说：“这个程序不算难，很基础的一个运行程序，我现在写的代码比这个复杂多了。”

我有点小失落，以为这个程序能让顾庭生眼前一亮，毕竟前生的时候，他喊我来看这个程序，他的眼睛都是亮着的。

但是下一刻，我听到顾庭生说：“但是我很喜欢这个程序。”

我不可思议的抬起头，顾庭生看着我，他在微笑，他再次强调着说：“以后还会看到、写出很多程序，可是我最喜欢这个。”

“最喜欢，最喜欢。”

顾庭生的笑容越来越大，他脸上一点冷漠的样子也没有了。

他又一次说：“最喜欢，没有之一。”

“这是only的、唯一的喜欢。”

我真的呆住了，只是想用这个小程序讨好顾庭生而已，没想到他会这么开心。

我听着顾庭生开心的话，心中有个自己，那个自己也在说，是啊，最喜欢，没有之一的最喜欢。

我也有这么一个珍宝，是世界上最喜欢的、没有之一的最喜欢。

大哥，我最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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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暑假我没有作业，因为开学直接升初三，初一的作业不用写，初三的作业也没有人给我布置。

顾庭生是有暑假作业，可是他天天不是看电脑和程序书，是拉着我去吃东西。

夏绾绾最先发现了不对，她问顾庭生：“你都不写作业吗，我给你说啊，不要堆到最后几天，没效率的，再不行，语文摘抄笔记这个东西还是每天都写篇吧，这个最后补简直要人命哦！”

顾庭生当时眉毛一挑，一张脸可谓格外不羁，他直接说：“写作业有什么用？你上学的时候天天都写吗？”

绾绾说：“一直按时完成，从不拖欠。”

我当时觉得不好，顾庭生眼睛长到了脑袋顶一样，他瞥了绾绾一眼，一副不忍再看的表情，顾庭生哑着嗓音：“我记得你期末数学、化学、物理都是刚过七十分。”

绾绾当时眼神开始躲闪，顾庭生又说：“我从来不写作业，总分却是全班第五。夏绾绾，也许你应该试试不写作业，因为你写了也没用，你只是单纯的在写，可实际上想要学习好，你需要的是用脑子去研究题型和规律，而不是机械的重复着千篇一律的家庭作业。”

绾绾当时的表情堪称没表情，我觉得是姐姐受到的打击太大，她转身走，留给了我们一个沉默而哀伤的背影。

于是白天顾庭生守着电脑，我们两个坐在客厅，他占一半茶几，电脑的线长长的扯开插在插座上。我摊着本子写小说，精打细算的计算着又投出去的稿子能攒到多少稿费。

林淑珍有天白天回家，上了二楼进了客厅，她便一愣。

顾庭生全神贯注在电脑上，我抬起头看到了轻手轻脚走过来的林淑珍。

我看着她：“妈妈，你回来了。”

顾庭生才分出来的精神，他很礼貌的对林淑珍打招呼：“阿姨好。”

“你们忙，没有打扰你们俩吧。”

林淑珍过来摸了摸我脑袋，又凑过来“吧唧”亲了我脸蛋一口，我有点不好意思，被养母当着顾庭生的面亲脸蛋。

一扭头，我才发现顾庭生正若有所思的看着我和养母之间的互动。

“庭生啊。”林淑珍对顾庭生笑，又看我，“我一进来看见你们两个小孩，吓一跳，心想我家不是姐弟两个崽崽吗，怎么变成兄弟两个了。”

“阳光很好，你们两个坐在这里都在做自己的事，可是我看着真是融洽温馨，好像——”

林淑珍眼睛笑成了两个月牙：“好像你们两个已经认识了很多年了。”(83中文 .83.)